“我一直以为,我爹就是汪忠嗣,可后来我发现,我出生的时间根本不对,那时候我娘亲还在宫里做着你的典药女官。而他,已经前往玉川备战。汪忠嗣不是我爹,那我爹是谁?”
“为何我娘亲会被柳心玉一路追杀。为何当她得知莫无涯怀了身孕,一定要诬陷她偷盗宫中进贡的珍宝,要柳江云亲手喂她喝下了鹤顶红!只有一个人对吗!连汪忠嗣都畏惧的人,那个欺负了我的娘亲,又抛弃了她,还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是谁?”
“你口口声声,不知道当时已经有了我?你自己做过的丑事,自己想否认吗!你干嘛要认我?你以为,我稀罕做你那什么见鬼的,念媺郡主!念媺!好一个念媺。你心心相念的就是你的阿媺!若我不是和你有着血缘关系,恐怕你也想将我收入你的后宫吧!卑鄙,卑鄙!你说的没错,我心里充满了怨恨。我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就死在我面前!”明月夜愤怒的嘶吼着,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小夜,孩子,别哭了,你听我说,先听我解释,好不好?”黎臻心痛不已,手足无措。
“我不听!你还想解释什么?我娘亲,她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你能让她活过来吗?如果你可以,我就听你的解释……”
“小夜,虽然我不曾真心爱过你的母亲,但我真的喜欢过她。”黎臻噙着眼泪,低低道:“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当时我知道,你母亲怀了你,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身边。那一次,柳心玉是趁着我去泰山封禅,以莫须有之罪强加给无涯,等我连夜赶回,你母亲宫里的宫人已尽数被杖毙,她说把无涯扔在了宫外,我让人去找过很多遍,可什么都没有找到……后来,我就放弃了,我以为,她真的过世了。阿妩知道,她的宫里一直供着无涯的灵牌。”
“哦?既然如此,那柳心玉为何还活在宫里,好好做着她的贵妃呢?杀人偿命,你为莫无涯,又做过什么?”明月夜冷冷道,她的眼睛红肿,目光却异常犀利。
“对不起,我承认,我不够爱你的母亲。”黎臻无力垂着自己的臂膀,无奈道。
“是你太爱自己了,爱自己的权力,爱自己的皇位,为了你的江山社稷,你自然不会动柳氏一脉,毕竟,他们是你舅公那一脉的人,助你登上了这九五之尊。虚伪至极。令人恶心。”明月夜咬牙推开了黎臻,她站起来,转身就跑出了寝殿。
刚刚出寝殿,她就径直撞到了云贵妃,后者见她满脸眼泪,惊愣到不行,刚想询问,她微微蹙眉,转身就绕开了云贵妃,一路小跑,哭着回到了媺园。
“皇上,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快起来,地上凉啊。”云贵妃大惊失色的扶住黎臻。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忍不住叮嘱道:“快叫人跟着去看看,寡人不放心。阿寒回宫了没有?斩汐呢……叫他们速速进宫。”
“好好。臣妾马上叫人去办。阿寒已经回来了,斩汐还在路上,就快到了。皇上,您还发着烧,赶紧躺下吧。”云贵妃焦急道。
“哎,寡人本想与小夜,把事情说开了就好了,谁想到却不欢而散,谁想到无涯走得这么惨,她和这孩子,以前过得太苦了……终归,是寡人对不住她们。”黎臻颓然做倒在龙榻上,叹息道。
“慢慢来,皇上,您太心急了……”云贵妃轻轻安慰着黎臻。
正文卷 206.胆肥
且说,尚书府这边,户部尚书柳程君正坐在客厅主座,听着手下一一汇报。他的左右下首,各坐着几个谋士与府上的大总管。
“如此说来,这哥舒寒与明月夜,昨日已连夜赶回长安,可为何……哥舒寒并未上朝?与老夫分庭抗争的,而是忠王黎珏和他的拥臣,看来这夜斩汐与哥舒寒都放弃了中立,而倒戈向了废太子这一队。”柳程君拈着自己的胡须道。
杨谋士接言道:“太子虽然被废,但废了也可以再立。本来这夜王与西凉王中立,如今却偏向了废太子,不妙。”
“老夫当然知道不妙,现在让你们来,就是为老夫谋求好计策,以解燃眉之急。”柳程君不悦道:“今日朝堂之上也怪,老夫安插在六部的拥臣,好几个都未出现,险些被忠王盖过风头去。所幸皇上龙体抱恙,早早就退朝了。这几个老小子,还真会挑时候,气煞老夫。”
“启禀尚书大人,吏部刘侍郎、户部龚侍郎、礼部姜侍郎、兵部宋侍郎、刑部毛侍郎、工部常侍郎分别派了人来,送信!”府兵捧着一叠书信,呈上来。
“这些老东西要翻天吗?胆子却是越来越肥了。”柳程君脸色阴沉,朝着冷谋士递了个眼色。
冷谋士赶紧接过那一叠书信,一边看一边说:“这兵部的宋侍郎说,他接到了夜王调令,命他连夜赶往神武城报备,不敢怠慢,即刻启程了。工部常侍郎说,去年修建的杜江大堤出现险情,近日有决堤的危险,因为是他主管修建,只好连夜前往杜江,探察险情。”
“看来,这夜王的手已经伸到了兵部和工部。姓宋的最怕打仗,姓常的去年建大堤贪了不少银子。这夜斩汐一针见血。”林谋士倒吸一口了冷气道:“这两子,得弃之。”
“刑部毛侍郎讲,有百姓举报,在长安城外的一出废弃府邸,发现了十几具女性白骨,因为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即刻前往处理。”冷谋士继续道。
“城外哪里?”柳程君眸光一紧,突然紧张道。
“一个叫洛霞苑的地方。”
“糟了……”杨谋士也脸色泛白:“这不是三公子以前,买下的那所宅子,那白骨莫非是那些跳舞的舞姬?”
“若被一路追究下去,恐怕会牵扯出文渊……和曾经去过落霞苑的官员,叫毛炳来不要再查下去,这个混蛋。”柳程君咬牙启齿道。
“恐怕来不及了,同去的还有刑部员外郎温亭羽……”冷谋士抬头,无奈的看着柳程君,后者已经坐不住了,他赶忙站起身来。
“有备无患,管家,你速速将三公子文渊送出长安,暂时避祸。看来,此事定与哥舒寒有关。”柳程君恨声道。
“大人,三公子今天一早就出门会客了,至今未归。属下先去找找看。”大管家倒吸一口冷气,慌慌张张就奔厅外跑去。
“还有什么,别吞吞吐吐的,赶紧念信。”柳程君一拍桌子。
“户部龚侍郎说,大理寺卿派人来调查赋税贪污一案,他暂时不能过来了。礼部姜侍郎说,他新娶的六夫人不见了,怕是携带着重要的账本,和家中侍卫私逃了。他得赶紧去追人,还请大人帮忙在城门设卡,接济些人手。”冷谋士小声道。
“他的小妾私奔了,为何让老夫帮他寻人?荒唐。”柳程君越听越窝火。
“嗯,大人,那账本并非姜府的私账,好像是……咱们统一送过金银的那一批官员的花名册……所以,事关重大,江侍郎才亲自去寻那小妾。”
“老夫叫人弄死他算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丢了?让贱人偷走了!来人啊,城门设卡,快!”柳程君一屁股又坐回座椅,他郁闷的摁住自己的额角:“那吏部刘侍郎呢?他丢了什么!”
“启禀大人,他直接……请辞了,要解甲归田。”冷谋士声音越来越小。
柳程君顺手抄起一个茶盏,扔到地上被摔得粉碎,他咬牙狠狠道:“早不来,晚不来,在关键时刻给老夫这么撂挑子。老夫也明白了,这哥舒寒为何未上早朝,他这一日是真没白耽误功夫,他这是要往老夫两肋上插满刀子啊。阴险至极,卑鄙至极。宫里呢,贵妃娘娘可有消息了?”
“大人,贵妃娘娘被禁足了。她还受了孽蝇之蛊。她让紫涵公公偷偷出来传话,让您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再怂恿群臣奏请西凉王和王妃和离。”林谋士怯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