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已被他在瞬间压倒在熊皮地毯上。他的人重,战甲更重,几乎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双臂压在她的手臂,他的鼻尖与她的,几乎要碰触到一起,他冷郁的黑沉香紧紧纠缠着她的鼻息。
“记得,我跟你说过,敢再写一次和离书,就打断你的手。”他似笑非笑道,手中用力,她的手臂仿佛要折断般锐痛。
“放开!”她逼视他,毫不示弱。
“十七,忘了你的卖身契?十年呢……”他用自己的鼻尖,摩挲着他的,威胁道。
“放开!”她奋力挣扎,尖叫着,一张小脸已经憋得通红,鼻尖上也冒出了热汗。
“怪我,把你宠坏了。如果一开始,我们就换种方式,恐怕你我之间,也不会如此麻烦……”他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她咬紧牙关,倔强坚持。
“哥舒寒,你以为……你比我强大,就能做我的主吗?”她不客气道:“试试看?你是要断了我的手臂呢,还是强要我的身子,随你!但我永远不会臣服你。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强大,所有你强加于我的,我必会双倍奉还!”
“哈哈……”他终归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用双臂撑起自己的身体,她身上的压力徒然消失了许多,但他依旧禁锢着她的自由。
“你就是和普通的女子不同,你的骨头太硬了,和我一样。十七,激怒你很有趣,至少让我知道,你也会嫉妒……”他轻轻吻着她鼻尖上的汗滴。
她负气扭头,又狠狠用自己的额头撞了他的鼻梁,他毫无防备中招,忍不住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鼻腔里流过温热液体。那液体低落在身下女子的衣襟与脖颈上,在一片雪白中,鲜艳如花。
是的,他被撞出了鼻血。哥舒寒倒吸一口冷气,哭笑不得。征战十几年,大概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出鼻血来吧。
他叹口气,终于松开了她,他起身盘腿坐下,用手堵着自己的鼻孔,郁闷的瞪着她。
把他打出鼻血来,这还真是她始料未及的,看他狼狈不堪,她确实于心不忍。
但她慢条斯理坐起身来,揉着自己的手腕与手臂,蛮横道:“王爷,您也差点打断了十七的手臂,这般看来,咱们两清了!”
“见鬼,先帮我止血。”哥舒寒捏着自己的鼻梁,恶狠狠道:“我还真该打折你的手,这样日子还能安生些。”
账外的守卫听到账内动静很大,本想进来询问,只听账内王爷一声断喝:“谁敢靠近本王营帐,本王就活埋了他。”
守卫们不知道王爷为何震怒,但都连滚带爬的尽量远离了他的营帐。
明月夜一脸不耐烦的走过来,远远的伸出手,点住哥舒寒耳后与鼻梁上的穴位,又拿出手巾轻轻摁住他的血流不止的鼻子。
“活该,谁让你欺负我?”她不吝鄙视。
“靠近点……”他威慑道,不容拒绝。
“干嘛?”她警惕道:“还来!信不信我会还手?”
他一把抓住她,轻轻摸着她的额头,没好气道:“让我看看你的头,有没有受伤……”
他揉了揉她额头上的青肿,她呲牙躲避:“你这是打击报复吗?”
“十七,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怀疑,莫寒对十七的爱,永远不会改变。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夫君。从今往后,你得在我一丈以内,不得远离……省得你,胡思乱想。”他喃喃道。
他想吻她,却被她娇蛮推开,她的脸颊如桃花般红颜动人。
“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骗我,我……就把你被我打出鼻血的事情,让世人皆知!”她咬牙切齿道。
她起身离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瞪大眼睛道:“不许走,我都这样了,你好意思不照顾我?”
明月夜叹气道:“我去打盆水,给您洗洗手脸,您不是不愿意,让旁人知道……您流鼻血的事情。”
他无奈松手,她如精灵般轻巧闪出营帐。
“小心点儿,别离开军营。外面危险!”他关切的话音,从她身后包围而来。她微微笑了一下。
正文卷 193.迷蝶
为了不惊动军营的兵士,明月夜悄悄来到军营附近的小溪里,打了一盆清水。
她端着木盆,疾步往军营走去,忽然之间,一阵优美清缓的虫鸣之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回头向着那声响望去,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片夜景。
黑森林深处,飘出了无数荧蓝色的蒲公英,仿佛一道银河轻轻从空中倾泄露下来,琐碎而弥漫的星尘飘舞而来,让人心生恍惚如梦的感觉。
隐匿在荧光中的,是一群晶莹剔透的玉白荧光蝴蝶,它们有节奏的,扇动着近乎透明的翅膀,发出悦耳的震颤声,仿若天籁之音。长长的凤尾就像仙女的裙裾,缥缈悠然,那些璀蓝的星尘被它们裹夹着,绽放出了不可思议的百合花。
望着那些蝴蝶,听着那悠然的虫鸣,明月夜突然心生欢喜与温暖,连手中的木盆跌落也忘记了。她的唇边旋起期待的笑容,眼眸中泛起茫然而狂热的光芒,她不自知的,朝着那蝴蝶飞舞的方向,跌跌撞撞就跟了过去。距离军营的方向也越来越远。
她终于走进了黑森林。
明月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只是本能的,追寻着那玉白蝴蝶的悦耳震颤,仿佛做梦般痴迷的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滑腻的苔藓上,摔倒又爬起,爬起又继续追赶着蝴蝶群。
突然,她的脚下一空,整个人都飞跃到了半空中,她的脸颊被划过的树枝割伤,犀利的痛感让她终于蓦然惊醒。
只见,自己的腰间缠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她顺着树枝往更远的方向望去,不禁大骇。
明月夜被一棵高大而粗壮的古树,用枝条卷住了腰肢,正吊挂在半空中。而那老树,竟然是活的。
它有很多黑而长的枝条,卷住了各种生物,有吃了一半的灵兽尸体,也有完全白骨化的人骨,甚至还有依旧挣扎的血尸。
“食人树?”明月夜不可思议的惊呼,她伸手一摸身后的龙吟九天乾坤剑,剑鞘已空,连背囊都不见了,她只能徒手扒住那粗大的枝条,费力的想要挣脱束缚。但那枝条反而将自己的腰肢缠得更紧了,起伏的力度也越来越大,似乎想要把手中猎物摔晕的节奏。
“救命啊……”明月夜直觉呼吸越来越紧迫,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
就在她即将昏厥的瞬间,一个赤色身影飞身而来,那人双手握住一把巨大的金色重剑,那剑身仿佛燃烧着狂烈的火焰。当他全力一劈,剑身砍在那树枝上,溅起了一连串火星,紧接着那树枝便燃烧起来,它吃痛的赶忙松开了手中猎物。
但那赤衣人仿佛并不甘心,他再次跃起,挥剑重劈,还不客气斩断了老树的枝丫,那砍落的树枝燃烧起剧烈的火焰,不多时便只剩下灰烬。
明月夜趴在泥泞的苔藓上,她重重呼吸了几口空气,勉强爬起来,她摸到了自己跌落的背囊和龙吟九天乾坤剑。
她不待迟疑,从背囊里拿出一把火油飞蝗石,径直就掷向了老树的根部。随即又扔出一包黄色呛人的药粉。沉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突然那老树根部就燃烧起了可怕的蓝色火焰,那蓝火见风就长,只在瞬间就把整棵树烧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火球。
食人树发出了痛苦悲鸣声,它慌乱而绝望的挥舞着自己着火的枝丫,一群又一群的莹白蝴蝶从它的树干中飞出,但尚未飞远,就被蓝色火焰烧成了暗黑的枯叶,从空中纷纷洒洒散落,哪里还有半点迷幻的妖艳。
“喂,本宫救了你,你却要恩将仇报,烧死了本宫吗?”红衣人咬牙切齿的从燃烧的树桠上跃下,一把薅住明月夜的脖领子,猛的往后一拉,他们面前轰然倒塌了那棵食人树焦黑的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