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夜,妖孽欲成双(15)

于是,有个魔鬼的声音总悄悄诱惑着他,若她是你的女人,多好?

汪忠嗣绝望而决绝,他知道,那是妄想。明月夜不会一辈子守在自己身边,更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女人。她是妤婳的女儿,是明堂的唯一继承人,她还是……

偶尔,情欲犹如燎原之火跃跃欲试,但总会被他凶猛镇压,他在冰河中一次又一次长时间地潜游,直至几近冻僵前的窒息,他想尽无数的道德、伦理与纲常来鞭挞着自己想爱的念头。

每每至此,他就狂躁地想斩下自己头颅,你怎么对得起妤婳呢,你此生最爱的女人。

记得,痛,忘记,更痛!生离死别的记忆即便时间推移也难忘半分。只要撩起,便会狠狠灼痛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重复一次体无完肤的折磨。他知道,这日以继夜的凌迟之刑终会至死方休,因为是他负了她。

也许,他不曾辜负君王的热望,将士的崇拜,以及大常百姓对他的敬若神明,但他唯独对不起妤婳,用整个生命爱着他的女人。

那时,他血气方刚,一心建功立业,想完成君王赐予他的神圣使命,将突波逆贼逐出大常圣域,为黎民百姓带来一个从未有过的太平盛世。年少轻狂如他,放下一句“等我”便匆匆跨上战马。倥偬岁月,戎马半生,等他回来再找自己的女人,她香消玉殒。

等了半生,苦了半生,终归阴阳两隔,于是所有爱恨情仇,所有痴缠恩怨,都随风化土成灰烬,随风而去,了无痕迹。自此,心空了,人还在,但灵魂中的那点儿灵动就此缺失,他是行尸走肉。他认,这是命。

多少次,他问自己,如果时光倒流,重新回到原点,那他会不会带妤婳一起走?他也不敢作答。他是军人,骨子里沸腾的热血注定了他一生征战的勇气。

也许,他终成就不了勇敢的爱人,他所有担当、责任与承诺都献给国家社稷与君王,给了他精诚热爱的君王,他的义父,大常历史上最负盛名的皇帝。

唯自私与残忍,留给了深爱自己的女人。

三代忠良,将门之后,自从父亲汪海滨战死疆场,常皇将年仅九岁的汪之训收为义子,赐名忠嗣起,他的命运已不容更改。常皇给他荣耀、权力以及无人能及的信任。他便如同儿子一般笃信着这个伟大的君王。

但在他内心最黑暗部分,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勇猛如他也不敢正视的真相。他本以为可以在自己堆砌的信任中,一点一点将这真相碾碎了咽到肚子里,就当它不曾发生,今日之前他也坚信,自己可以做到。

但如今,被掩埋在秘密之中的冤魂破土重来,蠢蠢欲动。明月夜知道了,她知道自己也知道的。他恐惧她的冷笑、不屑与惊痛。他才明白,实在高估了自己,他根本不可能承受住夹裹在这肮脏秘密中的罪孽与痛苦。

在黑暗的漩涡中,他如陀螺般,被迫地没命般旋转,根本无力回天,他分明已嗅到迎面而来的屠杀气息,腥臭无边,血雨腥风,铺天盖地的绝望与不可救赎,无人将会幸免。

那场浩劫,已经肆虐了他心爱的女人,如今他可还有余力,能摒弃住那些人的仇恨与恶毒,护她女儿一世安稳吗?他自问。

当现实逼迫他做出决断之时,英雄也是会背叛的动物,会恐惧,会忌惮,会犹豫不决,甚至想要逃亡。

明月夜的性子,那么烈那么真。她不甘,她会报仇雪恨,她会掀起轩然大波。

那么,秘密的主人,又怎么容得下她苟活片刻?汪忠嗣望着自己一双苍劲有力的手掌,青筋峥嵘。仿佛听见遥远的乌云密布中,阴森森的声音问,凡人,你可扼住命运的转折。

或者,战士也是自私的男人,不仅怕失去心爱的女人,也怕自己终究壮志难酬。

对不起,妤婳……对不起,月夜……

正胡思乱想之际,汪府老护院苏全慌慌张张闯进大帐,咕咚一声跪在汪忠嗣面前,泣然道:“老奴对不起将军,二小姐……被恶人掳走了。”

正文卷 15.变故

营帐之中,汪忠嗣被苏全带来的噩耗突袭,本能拽住苏全衣领,愕然道:“你说什么?”

“二小姐被黑衣人掳走了。“苏全惊急,迫切道:“将军,救人要紧。”

汪忠嗣冷静下来,低低道:“慢慢说,从头讲起。”

“昨夜,咱们府里出了大事。不知二小姐从哪儿弄来了火油飞蝗石?一下伤了大半儿府里的家丁。她还把自己的丫鬟都放走了。夫人带人想拦,二小姐就拿出什么海棠花针,几乎吓晕了夫人。她们还提到,一个人,叫莫……无涯。貌似二小姐认识,夫人也认识。夫人很害怕说要杀了二小姐。”

苏全当时本就听得莫名其妙,所以讲得更糊里糊涂。但这信息足以让汪忠嗣震惊,益发揪心。

“是暴雨棠花针吧?月夜怎么会有火油飞蝗石,还有暴雨棠花针,不可能。”汪忠嗣蹙眉。

他紧紧盯住慌乱的老家丁,凝神缓缓道:“那些东西,早前都被我尽数毁掉,这世间不应再有。苏全,你可记得,是谁提起莫无涯的?”

苏全大口喘气,回想片刻道:“好像,看到二小姐拿出了海棠花,夫人追问莫无涯是小姐什么人。二小姐并没回答,主人,那莫无涯,可是常皇最宠爱的典书尚宫吗?传言她不是被赐死了。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难道没有死?”

“莫无涯,早死了。”汪忠嗣喃喃自语,思忖片刻,察觉苏全正紧张地盯着自己,继续道:“不打紧,继续说。”

“夫人倒想拿住二小姐,但又哪里奈何得了。大小姐中了毒,家丁又怕飞蝗石,二小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坦坦荡荡走了。真没看出来,以为二小姐平日里只看书种花,何时藏着如此厉害的手段。她骑了自己的马,走了。老奴自然不肯让二小姐离府,但实在拦不住。”苏全断断续续道。

“老奴也只好悄悄跟着,眼见二小姐来到军营外的大树下,站了许久,像是等人。后来那雪貂兽驮了大包东西来会合,他们就一起在树下站着等,等了一个时辰,最后也没等到什么人,二小姐就在树下默默落泪。”

“她,哭了……”汪忠嗣深深吸气,心中隐痛道:“为何不劝她,回家。”他不甘心道。

“哎,二小姐那么伤心,老奴看着都心痛。也不知道她等谁,那人怎么不来……劝不住啊。”

苏全叹气道:“老奴还想怎么骗二小姐先回府也好,却突见大路上匆匆来了一行人,穿着商队衣服,骑着大马,不容分说就和二小姐交了手,招招毙命,还好有雪貂兽护身,一时无碍,老奴就想赶紧到军营报信,谁知那些人拿出了暗器突袭,小姐和雪貂兽就一下子中招,老奴也倒地动弹不得。”

“商队的人?”汪忠嗣蹙眉,目露寒光道:“商队的人怎会有如此胆量。我早嘱咐过她,不要再提莫无涯的事,她还是把我的话置若罔闻。那些人根本不是商队,应该来自宫里。就是他们掳走了月夜吗?”

“不,不,就这时,从另个方向又疾驰来一队黑衣人,二话没说就杀了早前那十来个刺客。老奴毒火攻心,一时急晕过去,醒来发现只剩下满地血迹,刺客与小姐都已无踪影,老奴不敢耽搁,急急奔来禀报将军,老奴该死!”

苏全颤颤巍巍跪倒,手里拽住汪忠嗣的铠甲,哽咽地急切道:“将军,快派人去搭救二小姐,那人诡异毒辣,再迟,怕凶多吉少!”

“那些人,看上去什么路数?”汪忠嗣控制住焦急,冷静地梳理着事件的前因后果。

“实在看不出。那队人马都是黑衣黑马,武功招数老奴从没未见过。那么短时间就处理了十几具刺客和马尸,那边离军营又近,他们的胆子实在太大,老奴想不通啊。莫非是将军府的仇家,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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