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燕亦然入局。三日前,我收到斩汐密报,此次大燕联姻,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此次为大燕太子赤霄与九公主承影选亲,常皇已经再无适龄公主可以和亲,柳贵妃举荐了自己的侄女,户部尚书柳程君之嫡女柳思彤。”哥舒寒淡淡道。
“哦,那夜王没有推荐人选吗?”明月夜不吝嘲讽道:“莫非是他的妹妹,星月郡主夜涟漪。不是还有一位大燕的九公主吗,她看上了谁,不会是西凉王您吧?”
“燕皇器重夜王,常皇属意忠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夜斩汐希望我尽快回长安,不知要我为他唱一出什么戏呢?”
“他心焦的是弱尘中了慢性之毒,随时可有滑胎的危险。据说是宇文慧下的毒。太医院的人,束手无策。”哥舒寒低语,眉目之间,流露些许无奈与担忧:“此事牵扯太多,斩汐禁闭了宇文慧,也封锁了消息,但柳贵妃召集所有皇亲国戚的女眷入宫,名为迎接大燕使团,实为燕太子选亲,弱尘也不得不陪着星月郡主入宫了。你在,她们会安全些。”
“夜斩汐也够狠心,连自己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舍得出去。”明月夜倒吸一口冷气。
“斩汐自然不肯,但终于拗不过弱尘。她还不是为了他。”哥舒寒涩涩道。
“也罢,那我们一回长安,我便即刻进宫。”明月夜似乎心下一动,又迟疑问道:“听说大燕有一位质子,也在大常宫中,不知是否属实?”
“曾经有,是燕废王莫邪之子惘之。因为猥亵宫妃,被常皇关押在长焱宫的黑牢里。”
“长焱宫的黑牢?”明月夜冷笑道:“看来,我们的这位皇上,最擅长的就是把人关起来。也许,这次大燕太子亲来,并非意在和亲,而来为搭救自己的这位兄弟呢,那便更加热闹了。”
“十七,你除了与我讲这些,所谓的公事。就没什么私事,想与我讲的了?”哥舒寒沉声道:“我们就要这样,一直别扭下去吗?”
“那您可有什么,想讲与我听的?”
哥舒寒沉吟片刻:“离开长安之前,我知道绰约尚在人间,暗军的细营,一直在寻其下落。有人说,在扬州曾见到,与她貌似之人。”
“那这边,就恭喜王爷了。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明月夜脸色微微苍白,却又勉力含笑道:“您何时需要和离书,便召唤一声……”
哥舒寒终归忍耐不住,他伸手拽起她的手臂,将她拉近自己,猝不及然且力道惊人,他寒声道:“我告诉你这些,不过想让你放心,我再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但绝不是,想要什么该死的和离书。十七,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一再挑衅我的底线。若你再这样任性下去,我也没耐心一次一次费力哄你。”
明月夜奋力挣扎着,并不能从他掌控中逃脱,冷冽的风一下子吹掉了她的风帽,吹散了她的发髻,两鬓的乱发纠缠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尽显寒冽之光,决绝而冰冷:“我不愿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这亦然是我的底线。”
“我何时说过,我还要娶别的女人?你是我莫寒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哥舒寒微蹙长眉,展臂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狠狠道:“无论生死,我这一世,唯十七是妻。你也一样,只许有我一个夫君。我寻找绰约,因为她是我的亲人,你会让你的亲人孤苦伶仃,流落在外吗?诚然,我喜欢过别的女人,但那是遇到你之前的事,我无法让时光倒流,再重新选择一次。但,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也是最后一个。我不管你终究,会不会爱上我,我都不会放手。和离书,不许再提。信不信,本王斩断你手腕,看你这小混球还怎么写和离书?”
“你说……你刚才说什么?”明月夜愣愣道。
哥舒寒勒住她纤细的腰身,紧紧拥住她,他的脸颊贴在她的发髻上,他的整个人仿佛就要生长在她身上般,他恶狠狠道:“对,如果你还没聋,你不就是想再逼着我说一遍吗?我承认,是莫寒先爱上十七,生生世世,莫寒都只爱十七一人,满意了吗?”
“不是这句,我听见你说,我是小混球?你还要断我手腕?”明月夜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你才是混球,你是小气鬼,你是王八蛋,你是……”
话音未落,他已经扳过她的身体,擒住她的下巴,用绵密而深沉的吻堵住了她所有的话。她试图反抗,他霸道镇压,唇齿交缠,纠结缠绵片刻,终归胜负已分,自然她明显败下阵来,炙热的晕眩感让她不得不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哥舒寒睁开邃黒重瞳,宠溺的望着被自己握在手中巴掌大的小脸儿,那因为紧张而紧闭的双眸,微微颤抖的长而弯的睫毛,红润而略显肿胀的花瓣般的唇瓣,终于忍不住又轻轻啜饮了几下。
“如何,还想和离吗?”他魅惑一笑,重瞳里的幽绿火焰蠢蠢欲动:“天气太冷,不如我们回房间,慢慢聊……我有足够把握,说服你,不愿和离……”
他伸出颀长手指,点住她小巧高挺的鼻尖儿:“或者,我们把该做的事情,先做了,会更有说服力。”
明月夜睁开双眸,她舔了舔厚重的唇瓣,刚想鄙夷的反驳几句,却被一阵寒冷的空气顶住了鼻腔,她微微蹙眉,终于忍不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眼见面对面的哥舒寒眸光收紧,她未及出声,又接着打了两个连续的喷嚏。
哥舒寒倒吸一口冷气,他松开她,后退一步,用衣袖擦拭了下脸上的鼻涕与口水,咬牙切齿道:“十七,你故意?”
明月夜还想辩解,却接连打了十几个喷嚏,直到她觉得鼻腔里有腥热的液体淌了出来,她以为是鼻水,赶忙拿出手帕要来擦拭,那边的哥舒寒已经由惊愣变成了大笑。
“喂,你要不要这样龌龊,没见过着凉打喷嚏的人吗?有什么可笑。”明月夜愤愤不平的擦着鼻子。
哥舒寒一把夺过她的手帕,一边用手点住她头部的穴位,捏住她的鼻子,一边不吝嘲讽道:“报应到了吧?让你气人。本王见过着凉打喷嚏的人,但从未见过打喷嚏能喷出鼻血的人?本王知道自己容颜俊朗,但十七也不用钦慕本王到流鼻血的地步啊,想要,你就直说吗?何至于此,哈哈……”
“你!”明月夜拿起手帕,只见帕上一团血迹,一时窝火却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狠话。
“十七,等你从宫中回来,我们把洞房补回来,看把你急得……为夫都于心不忍了。”他暧昧至极。
“滚!”她带着鼻音,狠狠道:“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我等着。”他浅笑,意味深长。
正文卷 148.回宫
明月夜与哥舒寒,终于回到了长安。
长安的暑热已过,初秋的天气清爽,路旁枫叶微红,远山天空蔚蓝,有很多诗人都慕景而来,到此集会,或曲水流觞,或吟诗作画,不亦乐乎。因为又将近中秋佳节,街道上的商铺也热闹起来,各地的货商带着大量的紧俏商品,聚集在长安,期待着趁此节日,能够狠狠赚上一笔。
于是,长安,一座活色生香的城,终归到了最好的热闹时节。
明月夜来不及回西凉王府,换乘了一顶肩舆直接进了宫。哥舒寒则骑马去了夜王府。
媺园已经被常皇黎臻命人修缮得里外一新。云贵妃云妩,依旧青衣道袍装扮,陪着他在大榕树下等待,他们远归的女儿。看着他忍不住在榕树下焦急的踱来踱去,她不禁笑道:“皇上,您稍安勿躁,念媺郡主的肩舆刚过了明凤门,待到这里,至少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呢。”
“这孩子,三朝回门都没来,就匆匆去了承都,转眼已经月余,寡人担心啊……”黎臻勉强坐在石椅上,但拒绝了小太监递上来的参茶,他长眉微蹙,眸色中沾染着一抹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