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从明向北身后的竹林里缓缓走出,隐约窈窕的身影依稀是个女子。
随着一声火折滑动的声音,一盏灯点亮了,映照出一张美丽女人的脸。
蛋青色的绣衣与绣裙,绣着金红色的娇艳牡丹花。细腻白皙的鸭蛋脸,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一个浑然天成的地道承都美女。正是明西风的夫人,明向北的小师妹——赛牡丹。
赛牡丹打着灯,聘聘婷婷而近,声音有股香腻的娇嗔:“师兄,你怎么又去怡红阁了?那些烟花女子,怎么会有好人,你人那么单纯,当心被骗了。”
“你管我,你是我的谁?笑话。这三更半夜的,你不好好在家陪你的夫君,跑到我的一凡药堂做什么?”
“听说今日医术挑战,你输了。人家担心你,所以来看看。”赛牡丹略一思忖:“师兄,你是故意输的吧?”
“是我技不如人。”明向北紧紧衣襟,他瞪着面前艳若牡丹的女子,咄咄逼人:“那孩子的毒,是你干的?给我解药。”
“我是为了帮你,好吗,你知道那哥舒寒有多恐怖?如果不是我潜入汐园,冒着生命危险给那孩子种了蛊,逼住他必须不断使用内力给其续命疗伤,从而压制他体内魂降的灵妖之力。不然,别说你,连你们整个明堂,都会被他掀个底朝天。”赛牡丹凤目圆瞪,怒声斥责,哪里还有刚才的聘婷之态。
“那是个还没有断奶的孩子好吗?你会害死她的。我知道你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却没想到,如今你竟有如此毒蝎心肠,连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都不肯放过,快把解药交出来。”明向北失望道。
“你就是故意输掉此局。你看见那孩子,就知道是我给他种了蛊。你故意跟我怄气吗?师兄,你果然无法成就大事,扶不起的刘阿斗,一辈子低头走路,难怪师父不喜欢你,难怪你会一直被被人踩在脚下。”赛牡丹鄙视道。
“我不是故意输掉此局。那明月夜确实有本事。只是你,牡丹,你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那一个。你的心脏,你便觉得谁都有脏心眼。罢了,罢了。快把解药给我,别逼我动粗。”明向北又逼近一步。
“解药,我当然有,但为何要给你?我还要用它,和西凉王做笔大买卖呢。”赛牡丹揶揄道。
明向北蹙了眉,他拿出匕首,逼近赛牡丹,狠声道:“牡丹,你别逼我下狠手。把解药交出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明西风和大哥,你的所作所为。我会离开承都,不再回来,你和明西风好好过日子吧。”
“师兄,当初你听从师父遗命,放弃了我。我靠自己的力量,成为明堂二长老的夫人。但我想要的绝不仅仅如此。你们都太小瞧女人了。”赛牡丹迎身顶着明向北的匕首,似笑非笑道。
“贪心不足蛇吞象,牡丹,听师兄一句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明向北咬牙道,匕首已经抵住她的喉咙。但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开始有窒息感觉,喉头痒痛不已,他开始剧烈的咳嗽着,几乎要把心肺咳出来般。天旋地转间,他几乎站不住脚,手中匕首跌落,不得不用手扶住毛竹。终而忍不住吐出好几口腥甜的鲜血在竹叶上。
明向北瞪着那盏精致的宫灯,那上面的七色牡丹花栩栩如生,里面的蜡烛散发着清香。他绝望的喃喃自语道:“这灯,这蜡烛……七心断肠草……牡丹,你好狠……心……”
明向北轰然倒下,重重落在泥土地上,再无声息,他的眼睛依旧不甘心的圆瞪着,眼角依稀有泪。
赛牡丹拿着灯笼缓缓走近他,轻轻一笑:“师兄,走好。”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赛牡丹已经回到了明西风的家。
她蹑手蹑脚换了睡衣,轻巧的爬上床榻,些微的动静到底惊醒了明西风,他眯着眼睛,瞥了一眼身畔的妻子,关切道:“牡丹,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
“我给你熬好了汤,明天一早你不是要去参加毒术挑战,听说要一整天,早上总要吃好。”赛牡丹轻柔道。
“辛苦夫人了。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向北就是不肯听我的话,才会丢人现眼。我啊,我可不会得罪那西凉王,明日做做样子,走走过场就好了。双方都好看,万事大吉,早点睡吧……放心……”明西风嘟囔了几句,把赛牡丹的锦被拉扯好,又酣然睡去。
月亮终于从乌云的包围中,逃脱出来,一抹月光从窗棱里投射到床榻上,微微映亮了赛牡丹美艳而精致的脸颊,那一双凤目,正泛起了阴狠而妩媚的微笑,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正文卷 123.毒术
第二天,毒术考试不期而至。
这毒术挑战,由明堂二长老明西风主持,地点定在了浣花溪的又莲峰下。
又莲峰下,有一所废弃的寺庙,叫灵岳寺。知道今日明堂有毒术考验,方圆几里的闲人百姓都早早过来看热闹,一时间竟让这冷清的弃屋,热闹起来。但因为惧怕毒物,这些人也只敢远远观看,并不敢太靠近。
明西风捋着胡须,嘴角撇着冷笑,打量着一身银白男装的明月夜,只见后者也正用似笑非笑的神情审视着他。
“月夜姑娘,这毒术考试你可要想好啊,毕竟不同于医术挑战,无论制毒或祛毒,都有自身意外受伤中毒的可能,有的毒恐怕大罗神仙来,也救你不得。”
“二长老所言极是。不如我们都立下生死契约,今日或伤或亡,都与对方无关,如何?”明月夜唇角旋起一抹自信而笃定的微笑。
“契约倒也罢了,不如就开个赌局吧,若姑娘赢了,自然可直接登上着又莲峰顶,参加明堂的天意之考圣地。若我赢了,还请西凉王赐血,于我制药,可行?”明西风瞟了一眼抱着茉茉站在不远处的哥舒寒,眼角余光也不吝贪婪之色。
“若我赢得此局,十七还有个不情之请,请二长老赐七心牡丹花叶两片。”明月夜负手而立,看着远方的翠绿山林。
明西风眼神一凛:“虽然拙荆深爱牡丹花,家里也种了各色鲜花,但姑娘说的这种,我并未听说过,若我园中有此花,又何必需要赌局来赢取,送于姑娘就好。不过,姑娘恐怕要失望了。”
“无妨,有长老此话足矣,待毒术之考圆满结束,十七定要上门拜访,与令夫人亲讨此花。”明月夜掸掸衣袖,清淡道:“不知这毒术之考,如何进行呢?”
“很简单,日落之前,谁先中了无解之毒,为输。谁先令对方中无解之毒,为赢。”明西风哈哈大笑道:“月夜姑娘,不如我们大厅里聊聊制毒之术?”
明西风做了个请的动作,明月夜屏退药童,独自一人与他,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并不宽敞,石桌石椅也十分简陋,但干净了得,连苍蝇蛛网之类都不见一星半点。看来这明西风是爱干净的人,一个废弃的寺庙都能打扫得如此干净整洁。
明西风拍拍手,一个仆从端了一只木托盘走上来。上面有一壶茶和两个茶杯。他作势请她坐下,自己则拿起茶壶,给两个茶杯,都斟了多半杯热茶。他见她并不接茶,便把自己面前那杯送过去:“若担心,就喝我这杯。”
明月夜微笑,扬起衣袖,以一个潇洒的姿势,拿起自己面前那一杯,饮了一口,淡淡道:“还好,只加了一些曼陀罗花,喝多了不过让人昏迷,而已。”
明西风眼角一抽,拿起自己面前那杯茶,刚要喝,却被明月夜打断,她轻笑:“二长老,你确定要喝自己这一杯吗?”
明月夜取过那把貌似普通的茶壶,研究了下茶壶盖子上的顶珠,又把茶壶嘴靠近自己,闻了闻,神情略带惊诧:“哎呀,竟然是一把阴阳壶呢?这顶珠就是控制机关,一半茶水放了曼陀罗花,另一半却放了鹤顶红。想必您觉得,十七多疑,必定会选你给自己那一杯茶,所以留此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