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朝(出书版)+番外(56)
这两人自然就是地狱门土堂言凉及风堂风子轩。
他二人奉命在这里等候了已有一日,风子轩奇怪地问:“门主向来守时,这番是为什么迟了?”
言凉吞了口瓷杯中的茶水,直勾勾地看着门外,摇头不语。
风子轩叹了口气,“自从上回遇见逃出去的那个侍女苏袖,门主居然就这么放过她了。简直难以理解。”
整个地狱门,除了水运寒,无人知晓苏袖的身份。所以风子轩难以理解萧茗,言凉也是。他们都以为,依着萧茗的性子,苏袖十条命都不会留下来。
所以当眼前出现萧茗抱着睡着的苏袖进门的情景时候,往日最快人快语的风子轩都傻了眼。萧茗径直上了楼,他才摔了手中的扇子,愣愣地冲着言凉说:“为什么呢?”
言凉是不爱说话,忽然心中一动,凑到他耳旁轻声道:“听说这女子不但侍婢还侍寝,是不是因为怀了门主的孩子,才在门主要她嫁给水堂主的时候,寻机逃了。”
杨眉儿没有与风子轩说太多,言凉出乎意料地说的太多。风子轩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你的意思是……门主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这么兴师动众?”
“那还有其他吗?”
风子轩忽然无奈地笑了。萧茗喜爱的是绯夕烟谁都晓得,若是忽然转为苏袖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但言凉平时不爱想,一想挺深,很得风子轩的钦佩。他拍了拍言凉的肩膀,“好兄弟,还是你敢想。”
这出戏,若是勾兑几笔,就能成为不亚于宫闱野史的地狱门秘密。
只是主角浑不晓得手下们的讨论,只是颇为疲惫地将苏袖搁在床上,这才将梦里沉浮的小女子惊醒了过来。苏袖慌忙起身,面红耳赤地问:“我方才是睡着了吗?”
见萧茗不以为然的颔首,她颇为紧张地拍着自己的脸,居然睡过去了,让强撑了那么久的努力烟消云散。
“我让人送了热水上来,洗过后就睡吧。”
苏袖看萧茗低头拾掇着自己的衣裳,顿时回归自己的侍女本色,忙上前伸手替他整平了衣襟,双目对视的一刻,心慌意乱地撇开了眼。
“别跑。”萧茗抓住她的胳膊嘱咐了一声,才匆匆下楼去与风子轩言凉会面,将苏袖一人留在房内发愣。
他一没有责罚自己,二没有疏远自己,也就上一回水中相见时候痛打了她一顿,再没有别的动作。这根本不像寻常萧茗的行径,可事实上,他对自己愈加温柔了。苏袖的头狠狠地磕在桌上,想让自己清醒点。却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欣喜若狂,别人都是用美人计一击制胜,萧茗对自己用的美人计,简直死也想生受这一回啊。
不行不行,必须稳住。苏袖待来人将热水送上,才关上门,将自己浸入水中,让滚烫的水烫得自己冷静一点。
算了算目下,天狼崖的残图在萧茗手中,自己手中则有白锦的那张乾卦,岁三寒的残图落空,重楼鸳的残图则一切未知。她是要坦诚?还是替白锦隐瞒?若是他软硬兼施,自己还能不能把持得住,若是放了以前,毫无所依,对于自己来说,无望莫过于尝试。可是现在,自己至少要对白锦负责。
不多时,房外忽然响起了叩门声,“谁?”
“袖儿姑娘,门主唤你去吃饭。”
“好,我马上就来。”
苏袖收拾了众多思绪,起身着衣,她着紧地下了楼,就看风子轩与言凉正陪着萧茗坐在窗边,其余门众都坐与四周,见苏袖下楼,皆都露出了惊艳的眸光。
苏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镇定了会,掠到一个相熟的人面上,正是在逍遥峰前放自己离去的明澜,不觉莞尔一笑,三步并作一步地走到萧茗旁,接过小二送上来的菜置于桌上,口中说道:“让袖儿服侍门主与三位大人。”
风子轩嘿嘿一笑,“好久没见啊,袖儿姑娘。”
苏袖腼腆点头,自从听见风子轩在崖上说的那些凉薄的话后,对他的好感差了许多,所以也不多做答理,反倒是言凉,她今日是第一回如此近距离的见面,总觉着此人身上有一股阴恻恻的感觉,更似是来自地狱的鬼魅。
“坐。”萧茗首开金口,吓了苏袖一跳。
她以为他着紧地唤自己下来,是要她的服侍,哪里晓得居然真的是让她一起吃饭。
结果始作俑者的眸间居然滑过一丝笑意,“惜香公子的未婚妻,如何都要给几分薄面。坐。”
风子轩发出“啧啧”的回应,显然是已经知晓这段时间苏袖的去处,也觉很不可思议。
苏袖终于薄面撑不住了,狠狠地剐了眼笑话自己的风子轩,惴惴不安地坐在萧茗身旁的空位上。
“准备妥当了没?”饭间,萧茗不忘问。
苏袖晓得他们在商议的定是门内的重大事宜,想了想也觉自己在这不妥,然则萧茗也没有让她离席,只好装作没听见的埋头吃饭。
风子轩显然有些不满苏袖的在场。风子轩其人一贯风流,即便杨眉儿与苏袖的感情极好,但他对水运寒如此喜爱苏袖却被其转眼抛弃,对苏袖行走江湖居然就钓上了长天坊白锦的诸多事情,抱着不太乐观的态度。
他认为苏袖这样心机深藏的女人,有些可怕。纵有仪态万千,他也不像对待其他女人般的那么轻松。
所以风子轩只是含糊地回答了句:“嗯,差不多了。运寒在逍遥峰上也传来消息,说他那边也准备启程,要你放心。”
听见水运寒的名字,恍若三月春风豁然袭上心头,苏袖持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别,险些咳出声来。
萧茗应了一声,也不忘看了眼仓皇低头的苏袖,“蓬莱台地势险峻,言凉你明日带着十个兄弟先行过去,打探情报,了解那些人的落脚处。”
“是。”
苏袖虽然隐隐觉着这次蓬莱台将会是一场风起云涌的盛会,只是出于自己的身份,也就不敢再想,由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心里只道下回还是尽早避开,以免自己真的坐实了狐媚子这个称号。
这一餐饭苏袖颇有些食不知味,早早先行吃完回了房内,她才抚着心口长舒了口气,坐回床上盘腿打坐,“清心大法”开始吐纳,不多一会儿整个房间内都是她化出的山水净气。这时房门忽然打开,她被惊得险些岔了气,扶着床探头看向屏风抬头。
萧茗走了进来。
咦?他是要审问自己吗?苏袖哪里还敢练功,忙不迭乖巧坐好。却看他绕到屏风后头,当着苏袖的面开始脱了外袍,一副即将就寝的模样。这桩行径把苏袖吓了豁然站起,结结巴巴地问:“这不是我的房间吗?我出去问问……”
腰带被轻巧一拎,整个人瞬间倒回萧茗的腿上。她连番解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里是我房间。”
萧茗锁住她的腰,倒是不多话,“哪里也别去,这里就是。”
“可是?”苏袖莫名地看着萧茗,突然一下,红晕爬上了额头,“这里?这不是门主你的……”
萧茗勾起一点淡淡的笑,“既然不是惜香公子的未婚妻,又逃了水运寒的婚,也睡过我的床,怕什么?”
左右萧茗肯定怕自己再逃,对自己没有信心,一定要她留在他的身边而已。
这时萧茗伸手将其抱了满怀,“你晓得门人都怎么说?”
“什么?”被这亲密的动作激得浑身发软的苏袖倒抽了口凉气,然后萧茗的手轻轻地探在她的腹部。
若是依着萧茗平日的性格,大可有各种方法迫得苏袖交出他想知道的一切讯息,也可以有更残酷的手段对待这所谓的前朝公主。只要萧茗想,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顶着苏袖的名头存活,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依附于地狱门,为他大行方便之事儿。
只是一来,她毕竟跟了自己五年;二来火焰洞中生死相随的一幕始终荡漾在其心头无法褪去;三来连萧茗也不晓得什么缘故,总是不肯下狠手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