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朝(出书版)+番外(54)
只是她离开没多久,白锦与墨昔尘方要回锦州堂,忽然眉目一凛,对视一眼便自停住。树林里传来了绵长的吐纳声,虽然只是极轻,却绝对逃不过白锦与墨昔尘的耳力。顷刻间,褪去了华丽外袍只留一身短打轻衫,越发显得身段玲珑有致的占轻绡出现在二人眼底。
她的眸光掠过地上还未被收拾起来的锦盒,妩媚地笑出了声,“第二回,险些轻绡又被你这个坏蛋骗了。幸好这锦盒里有我占轻绡亲手埋下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那么快找到谁才是今夜真正居心叵测的人。”
见只是她一人来到,白锦倒是没有太大担忧,只要不是云连邀出手,现在谁也拦不住她。更何况白锦还不想与九天门立时撕破脸,所以缓下心来,俯身拾起锦盒,“承蒙轻绡你如此高看,白锦倒是输得心服口服。”
“要不怎么轻绡一直对公子念念不忘呢。”占轻绡怨怼地看着白锦,只是立刻,她的面色便变了去,伸手向着白锦,“既然往日无情来日无缘,公子不若将轻绡那丝帕还给轻绡吧。”
丝帕?
白锦意外地看着占轻绡,那还是上一回小屋相聚时候,占轻绡像做定情信物一般搁在自己手上,只是那日苏袖的足踝被伤,她一时焦急将其绑在苏袖伤处,之后沾染了血迹苏袖说要自己洗了再还给自己。
“呃,那丝帕……”
“你将丝帕怎么了?”
“白锦那日回家,被娘子搜出来,可恨白锦连这丝帕都保不住。”
占轻绡的面色顿时五味杂陈,豁然她恨恨地跺脚,“白锦,你会后悔的!”
望着佳人转身就走毫不留情的背影,白锦淡然地看了半天,直到墨昔尘忽然抓住自己的腰,才剧震了一下反应过来,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她与墨昔尘耳语了几句。
占轻绡行了险着实在是太聪明了!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者是聪明亦被无心算,残图就在那丝帕里啊,难怪她会如此着紧。当初将丝帕塞给白锦,无非是想借白锦带离那纷扰之地,如今要拿回丝帕,自是“假残图”已然被人盗走,她大可带着真的图逍遥自在了。
二人商议,便决计不再返回锦州堂,而是先去找苏袖。
苏袖连番起落,以最快的速度奔到方才的竹林当中,见萧茗安然无恙地睡在原处,才缓缓舒了口气。来路上就有不少人在方圆几里地搜寻着,虽然此处因为自己的狂奔距离有些远,难保那些家伙不会到这里。
她一咬牙,拼了命地扶起萧茗,将其负于背上,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是自己一手造成眼下的局面,即便与萧茗没有所谓的情感纠葛,也不会放任仇人将他拿去,更何况自己对他余情未了。
但萧茗又岂是她能背得动的,勉强使起“清心大法”,顿感轻松很多,才提起步伐,朝着远处奔去。
刚一离开就听见后面传来几人的声音,“快些找,找到人后我们好回去交差。”
“敢夜闯重楼鸳,怎么都有几下子,你以为我们几个能打得过吗?”
苏袖连听都不愿再听,鼓起勇气,闷着头一路下行。起起伏伏上上下下,总算是感觉再无人声,施展出“清心大法”也再听不见来人声息,才放下心头大石,将萧茗放下,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容。
的确,这大概是她无数次梦里的模样,想了又念,念了又想。只有在忙于残图事宜的时候,才能不把这些前尘惦记。也不知道运寒大哥怎样了,这次远行明显没有他相随,显然是被萧茗留在地狱门内掌管内事儿。
半边阎罗面,半边玉郎颜。幸好自己看了这么多年,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欢喜只有自己这样的人,才能与他如此接近。苏袖一世清白,倒是也的确只有萧茗,一次次撩拨得她心动无常。
忽然心怦然跳动,她念起初吻便是坏在此人手中,可偏巧他永远心比天高,从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如果那日他晓得吻过的人不仅仅是个贴身小婢女,而是身怀玄天八卦的前朝公主,是不是能再对自己好一些。
呼吸逐渐急促,满面绯红的苏袖缓缓垂下头,朝着萧茗的唇寻去。眼瞧着就要贴上去的时候,一双淡然无波的眸子骤然睁开,与她直直相对。
苏袖一愣,慌了手脚,停在原来的动作半晌,才讷讷地说:“我想寻下那根银针……”
萧茗倒是不疑有他,先是紧紧锁住她的手,确认她没有立刻逃跑的心后才从颈部拔出那根银针扔在地上。
他到底要将她如何办。
若只是贴身婢女,早就一掌毙于手下,省得日后透出地狱门内众多麻烦;可是她却是身负秘密的前朝公主,对于自己更是作用甚大。
不能杀,也有一些不舍得杀。
尤其是方才,被她浑身突然放出的清气给惊醒,本想立刻索了她问罪,却意识到自己是被她背着朝安全处走,渐渐缓下心来。
终究是这小妮子不愿意自己落入敌人手中,终究是她还能念着旧情来寻了自己。若是如此,任萧茗是铁打的心都不忍下手,而是提了一口气,让她能轻松点背着自己。好似这也是萧茗第一回依赖一个女子,居然也觉着有些好笑。
半截修颈,莹白细腻,宛如牙雕玉琢。踏过的地方愈多原本清晰的呼吸逐渐粗重,身后逐渐远离重楼鸳,却也让萧茗对她的恨意,渐渐消除。
其实苏袖真的累得够呛,见他醒了过来,又是吓得哆嗦了下,知道萧茗定要拿自己问罪,后退了两步结果还把自己逼到了绝地,背临万丈悬崖,高风直蹿,她晓得自己没有让他原谅的本钱,只有一个玄天八卦可以换了这条命,只是自己身中云连邀的剧毒,一月内不去蓬莱台也是死路一条,这般想着,逐渐心凉。
萧茗看她面容几变,弱柳扶风的身子临崖就像是要顿时去了的感觉。骤然上前将她带回自己怀中,冷冷地说了句:“算了。”
苏袖如临大赦,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觉抽泣出声,泪如雨下。
“你们女人啊……”这是萧茗第一回吐出的心声,他想起了反复变化的绯夕烟,又看着眼前这个狡猾的女人。好似这些年来,与自己亲近的女子都选择了叛离。
苏袖一听此话,不安地揪着萧茗的衣裳,“不是,袖儿对门主的心从未变过……那日的确是因为不想嫁给水堂主,心灰意冷下才离开的地狱门。”
从未变过。说自己痴傻,果然还是没变过。
“你不是一向喜欢的都是水运寒?”
苏袖皱眉,“我一向待运寒大哥是自己的亲哥哥,如何能与自己的哥哥成婚?”
萧茗愣了,难道真是他会错意了?
“那你为何不与我说,一定要走?”
“我……我是心灰意冷。”苏袖错乱中只好解释,“当时误以为门主为了让我甘心拿出玄天八卦,所以想让运寒大哥拴住我。实际上不需要这样做的,但一旦如此选择了,反倒让我渐生失望……”
怎么办?白锦如果迟迟不见她回去,一定要来寻她,而若是迎面碰上,又是一场争斗。她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萧茗与白锦的对峙。
她豁然不分情由地抓住萧茗的手,“门主,我想白锦应该是希望能与你合作的,不如……”
“不可能。”萧茗立刻回绝,苏袖面色惨淡,“我萧茗绝对不会与任何人合作。”
恐怕谁也不能领会此刻苏袖心中焦灼万分的心情,她颓丧地道:“那门主你意欲何为?”
“自然是带你走。”
那劳什子未婚夫惜香公子让萧茗一想起便是大为不快,有一种被别人抢先占好的感觉。明明她伴了自己五年,怎么就被那白锦迷了心魂。瞧见那张绝美的容颜带着丝惊惶,更是让他怒上心头。这惜香公子白锦那名满江湖的风流债,怎么能对她好。
他颇为生硬地拽着苏袖的胳膊,“你以为对你好就可以以身相许吗?白锦或者也是有所图才这般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