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朝(出书版)+番外(12)
阮齐哈哈一笑,“恭喜大哥啊!”
“行啦,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是!”阮齐很大声地回了声,“不过……苏姑娘在这……不太方便……”
水运寒放下粥,细心地转头说道:“我去中堂和阮齐说些话,你将早饭吃了,记得多吃点。”
苏袖点了点头,替水运寒穿上外袍,乖巧地送他离开房间,才缓缓坐回方才的圆凳上。
直到二人离去,她的手还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是他……
为何听着声音那般熟悉,却又始终想不起是谁。想来都是因为此人与自己交往甚少,却也并非毫无干系。
直到方才,他出现在院中,那束发、那嗓音,分明就是在木长雪房中那人。
难道……阮齐竟有谋害萧茗之意?
此事水运寒明显也不知晓……他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他能听信自己的片面之词吗?门主不在,水运寒也有事在身,如今只有她,却无能为力。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绯夕烟!脑中忽然闪现了她的名字。
再过两日她便要与萧茗进入火焰洞了,届时会有危险的还有她。此事若是告知她了,哪怕见不到萧茗,也至少能转达过去。
苏袖连忙起身,朝着绯夕烟所在阁楼跑去。
算来今日她应该已经从寒泉之中出来了,此刻正在自己的阁楼之中休憩。穿过众多四合院落,这大概是苏袖第一次到倾烟楼来。
圣主的倾烟楼在逍遥峰中当属最高的建筑。其有三层高,每层都极尽奢华。八角玲珑塔的结构,檐角挂着硕大风铃,每当风起便铃声阵阵。两旁蜿蜒小路不知是用的什么碧绿清澄的石头雕成了一只只形态可掬的小兽,或伏地,或仰首,各类百态,沿路铺陈。快到达倾烟楼处,尚有一座莲花池,幽香阵阵直透鼻息。
心中虽惊叹但也不觉有什么过人之处,毕竟父皇当年奢华至极,再美的风光都已见过,这番景象在见惯千秋的苏袖眼中,不过是小儿作为,登不了大雅之堂。
此刻站在倾烟楼下,已有人拦,两个着同样白衣的蒙面女子斥说:“何人在此?圣主不是早交代过,前山之人须持门主令才可进入。”
苏袖温婉一笑,“麻烦通传,门主侍婢苏袖有要事求见。”
门主侍婢?她二人对望一眼,地狱门内门主侍婢倒是真只有一个,而且算是萧茗的贴身丫头,这等身份虽则不算尊位,但委实也不敢得罪。
“你没带门主令吗?”声音柔和了些,其中一个女子问。
苏袖心里非常着急,算算日头,就怕水运寒发现自己不见又开始四处寻找。她倒不怕水运寒害自己,而是担心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面子上却一点都不能表达出来,镇定万分地回答:“门主因急事出行,着我来此与圣主交代两日后的闭关大典一事。”
凉风徐徐。莲吐幽香。四目相对,苏袖只觉此刻自己真是真诚无比啊。
“你等等,我们这就去问问。”
白衣女子一个转身,便已消失在一楼转角。而她与另外一人只好四目相对,双双莞尔一笑。
未过多久,她终于被允许上楼见圣主,一楼是一个厅堂,竹帘封门,厅堂内摆设着几把古旧的剑,正中则供奉着一位老者的画像,缥缈至极道骨仙风。两旁倒与外围不同,陈设极少,行至楼梯前,拾阶而上,一层又一层的纱在微风中拂至颊旁,拂开一层纱恍若一个境界,倒真有些圣女气质的楼阁。
而她的闺房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仿若全世间最好的物事都陈列于此。扫过一眼便已知其贵重如斯。苏袖一直对于绯夕烟有种好奇,想知晓是怎样的女子会让萧茗喜爱至极,那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心情在见到其人后,反倒愈加浓烈。
虽生在地狱门,却从未真正体验过人间疾苦。
其时绯夕烟已然寒泉之中泡了三日,浑身发软,套了件淡红软纱斜倚在软榻之上。她翻了个身,让自己能与苏袖正面相对。
“苏袖拜见圣主。”
“是你啊……”绯夕烟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前几日那曾经要替代了自己的女子,不觉多看了几眼。
“唔……”她也不急着问是何事,反倒托腮看苏袖,“萧茗一定非常喜爱你吧,他这么喜新厌旧的人居然坚持了这么多年呢。”
“咦?”门主哪里喜新厌旧了,他喜欢了你整整十七年啊。
苏袖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尴尬地笑笑。
“你长得也太美了。”只见绯夕烟软软地起身,拂开面前白色软纱,露出那张水灵面容,笑眯眯地说。
苏袖也跟着笑,“怎能及圣主半分美呢?”
“啊呀,你这么说我好开心。”她上前亲热地牵住苏袖的手,口中滔滔不绝,“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前些日子若没你帮衬,可能我还没那么容易过关。”
论到这件事,苏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顺的。然她原本不过是个替代,这桩事儿也只能委屈地藏在心里。
绯夕烟也不急着问自己为何而来,反倒是苏袖张嘴想要说却又被按了回去,她直直地摆手说:“难得来一趟,别急别急,总归萧茗知道你在我这儿。”
默默的将话咽了回去,苏袖被拉到了一排珍宝前。她兴奋地拿起一个精心雕琢的红珊瑚含玉翠仙女望月摆件,问道:“你觉着这个好看吗?”
苏袖怔忡地看着。
赫然想起她幼时所在的宫殿之中,奇花异草、珍宝异兽都有专人伺候,不过只是个仙女望月的摆件而已,虽称得上尚可观之,但与她曾经亲手赏玩过的红珊瑚原石比起来,相差甚远。
苏袖本也不是寡淡之人,于是微微一笑,“的确很美啊……”
“送你了!”绯夕烟倒是爽快得很,直接将这仙女望月放在了苏袖手中。苏袖愣住,看着手里的东西,沁凉入手却感觉到异常滚烫。
她嗫嚅了句:“谢谢。”
绯夕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生奇怪,往常哪个下人能从自己这里拿走样东西都是感激涕零的,怎么她不但不卑不亢,也没什么喜悦之色。
这让苏袖如何欢喜。如今这天地之别更让她觉出了萧茗心中所选不会是自己,往日那荣光岁月不再,如今的心情也愈加低落。
好一个爽利的女子。她不觉又苦笑了下,“谢谢圣主子,奴婢很开心。”
绯夕烟忽觉有些没趣,摆了摆手坐回玉石圆凳上,“来这里找我做什么呀?”
苏袖思索着如何开始,如何结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个揣测,但火焰洞三字分明就是刻心的刀,戳得她多少失了些分寸。她勉强立住脚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顺了一遍,过程中她也不断瞧着绯夕烟,注意她的表情。
原本她是笑吟吟的,当说到最后,却变得越来越冷。
“你说的这是真事?”
“不能保证此事会不会牵扯到后几日的闭关大典,但只希望能让你们戒备些,好提前有个准备。”
“此事牵扯重大,我为何要信你?”
苏袖深吸口气,“信不信也无妨,只是奴婢来提个醒,若是真有差池,怕是要连累到您……”
绯夕烟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她的声音豁然抬高,“那若是没有呢?岂不是连累了阮齐副舵主?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单凭一己之言就可以不用门主令直闯我的住处?”
苏袖豁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绯夕烟。任她如何揣测也是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此反应。
她后退一步,“此事千真万确,无冤无仇我何苦编排阮齐副舵主?”
绯夕烟的手突然抽出长鞭,朝着苏袖卷去,劲风扑面,凌厉异常。
她绝对有问题。心中只是掠过此想,整个身子已然飘向后方,凌燕掌法同时切出,将绯夕烟的长鞭击向了另一侧。
绯夕烟冷冷地站在楼梯台阶之上,看着苏袖说:“你当真是有问题。一个婢女何来的武功。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