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将军妾全+番外(85)
一个锦袍男子走近纤纤,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将一盘将死棋局在三步之内盘活,又在二十步内反败为胜。
“妙,真没想到你还是棋艺高手!”
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纤纤吃惊,倏然起身。
他有一如潭水样深黑的眸子,几种黑色重叠交织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观感,仿佛他不是这世间活生生的人,只是一抹影子。看得见,却摸不着。明明近在咫尺,又如远隔天涯。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眉眼之间与柴运有六分相似,二分威严,二分凌厉。明黄色的衣飞袍微微轻拂,浑身散溢着一种奇异的馨香,是属于男人的气息。
纤纤打量着他,他也打量着纤纤。
须臾,纤纤徐徐俯身道:“民女云纤纤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柴适俯身搀起女子,两手相握,纤纤玉手柔软无骨,带着丝丝冰凉,从掌心传来,很快让人冷到心底,而柔软如缎的肌肤却诱起无限的遐思。
柴适早就听江湖传言:栖云庄大小姐生得貌美倾城,她的容貌很是清丽,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那股脱俗之姿,举手投足间的淡然与优雅。丽而不艳,娇而不媚、柔而不弱,雅而不俗,这样的女子让他如何生厌意?
纤纤快速收手,道:“皇上,请坐!”起身从一边取过茶盏,斟了一盏茶递与柴适。
长久的沉默,她的容貌在他众多的嫔妃中并不算特别出色,但她身上有平常女子没有的风仪,就像是一粒绚丽的明珠落在金玉之间,总能引人注意。
柴适发现她的眼睛很美,顾盼生辉,含水传情,胜过夜空的繁星,赛过深夜的冷月。眨动间,两片睫翼扑闪,美得如同飞舞的蝴蝶,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的睫毛也可以美得如此。那明亮的黑眸,亦如一颗璀璨的明珠,照得人心乱意动。
气氛很尴尬,柴适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似要在片刻之间就读懂她,看懂她……
一名宫人进入内殿,手中捧着一块锦帕,小心翼翼地走到罗帏之中。
纤纤心中明白,这块锦帕的意义。他们尚未举行婚礼,却要有夫妻之实。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可是现在进退两难,她已不能选择,眼下也只能拖一时算一时了。
纤纤道:“长夜漫漫,倘若皇上不弃,民女陪你下棋如何?”
“好!”
她的身上,没有官宦小姐的娇柔,没有后宫嫔妃的做作,举手投足都是坦然。
柴适心里在想,她是不是与后宫嫔妃一般,使用的乃是欲擒故纵之计。
洛阳行宫(8)
纤纤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傲然,是帝王对所有嫔妃的态度,任何一个嫔妃对于帝王来说,只是繁衍子嗣的工具,没有真实的情感,只是对皇族责任。道:“民女今晚若是赢了,民女就侍寝,算是对自己的奖赏。”
然,一盘棋接着一盘棋,她的棋艺比他高,她总能输得很巧妙,要么是和局,要么就是他赢上一两子,六盘棋下来,从没有超过两子。而六盘棋,她也从未赢过。
正欲下第七盘棋时,远处传来了雄鸡报晓的声音。
柴适活动着双臂,道:“乐九,取锦帕。”
太监弯腰从榻上捧过锦帕,长长而齐整地地捧在手中。
柴适看了一眼纤纤,从腰间拔开短剑。
纤纤明白了,他这是要做戏给别看,要让众人知晓,这乃是他们初夜之红。
“皇上……”纤纤伸手拦住柴适,“皇上不必如此。”
“云纤纤,你和朕下了一夜的棋,朕心里明白,你心里更明白。自始至终,你根本就不愿侍寝。”
纤纤不想否认柴适的话,的确是如此,她宁可下一夜的棋也不要侍寝。原以为她早有心理准备,可到了跟前,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想好。
柴适道:“如果朕不如此做,又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她为他的话怔住了,可是这分明就是在说谎话。
柴适短剑一挥,指头鲜血直滴,滴洒在洁白的锦帕上,快速洇散,血色梅花越化越大,红得夺目,红得惊心,朵朵血梅透出泠泠诡异。
纤纤心乱如麻,她不明白柴适的所举又是所为何事。是要告诉所有人,她依旧是完璧之身,今昔他们已成夫妻之成?想到此处,纤纤心中一团纠结,茫然也在此刻不期而至。
柴适错把她的纠结当成了愧疚,平静地道:“乐九,回头把锦帕交与内务府。”
“皇上何苦定要这么做?”纤纤呢喃问道,看到那鲜红的梅,触目惊心,这就是她与自己“丈夫”相处的第一晚。
“云纤纤,朕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否完璧之身,朕都会善待于你。”
善待于她,而不是拿她当最爱的女人。
“倘若我不是云雁天的女儿,倘若我不曾拥有你想要的东西,你……还会如此么?”
她还是她,和以前一样,说话总是这么犀利,一句话就击中要害。
“云纤纤——”柴适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话语会如此的直接、刻薄到让人受不了。他不可否认,娶她是看中了栖云庄倾世的财富,而不是这个女人,天下的美女很多,他后宫比比皆是,并非无她不可。
纤纤后悔说出了这样的话,但这的确是事实。
她走近乐九,一把夺过锦帕:“皇上想要知道什么答案,尽管问民女吧。”
她一定是疯了,居然这样一代帝王说话。可是她不愿这么做,更不愿配合他去欺骗世人。是否完璧之身又如何,铁柱就因为真心喜欢小莲而娶她。皇甫曜也不曾因为她貌陋就嫌弃于她。若有真爱就不应有太多的计较,爱她这个人,爱她那些受伤的过往……只有怜惜。
洛阳行宫(9)
柴适的不计较,则是为了谋夺栖云庄倾世财富。
她第一次进入将军府,是为了不让江府上下落入险境;第二次,却是为了替父亲换回良药。
“退下!”一声令下,内殿之内就剩他与她。
柴适落座,道:“既然云大小姐如此干脆,朕也不绕弯子。你身陷北凉之时,有没有被斡齐尔……”
他要直接地告诉她,这么做就是为了维护她的名节。
而她却丝毫不领情,转过身子道:“我说没有,皇上会信吗?可信的法子就是侍寝以证清白。可是纤纤不想这么做,纤纤若是请求皇上解除婚约,皇上会应允吗?”
既然他要怀疑,为什么还要坚持娶她。天下的流言如何抵毁于他,他的颜面何存?他不是已经有皇后,何必再娶一位皇后?
柴适哑然,的确很意外,没有想到,他们见面她竟要解除婚约。
纤纤道:“皇上能封章氏为后,可见心中有她。既然皇上已寻到自己的真爱,为何要多一个女人分享受她的尊崇。南越、栖云庄联姻,有很多种方法?”
他要她侍寝,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柴适。甚至害怕将来与他相守,有一个人已在不知不觉驻扎心底,她的心再也住不下第二人。
“譬如呢?”
纤纤没有慌乱,而是更为淡定地道:“譬如将我许与皇上信任的臣子,亦或让我改嫁皇族。”
柴适这就糊涂了,她宁愿嫁皇族,也不会愿嫁他,这又是何道理。
“当然,这只是纤纤个人之见,皇上要如何,纤纤自当遵命。”
“朕要你侍寝!”
纤纤看着柴适,不由笑道:“失贞与否,还有两个法子,一请稳婆验身,二点宫痧以示清白。纤纤在没有喜欢皇上之前,不愿侍寝。”
“云纤纤,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就如此肯定朕会喜欢你。”
“回皇上,纤纤是对皇上没有信心。在皇上进来之前,纤纤就感觉到:这个男人心中已有心怡的女人。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倾心真爱两个女人?故而纤纤没有信心。”“两情相悦自是难求,一厢情愿却是苦果,纤纤不想尝试这枚苦果。还望皇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