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养成手册+番外(62)
陈氏的帕子拧了起来,罗宜慧最心疼的就是她那妹妹罗宜宁,如今回来,这一句句紧逼着,不是给她妹妹说话是什么!
罗山远看到陈氏没有说话,却是立刻站了起来。
“长姐这话说得倒像是亲眼所见一般。”罗山远是陈氏的儿子,自然帮着陈氏说话,“那日母亲让七妹离去,也是母亲担心她身体的缘故,她一出门祖母就落了气,难不成这也要怪母亲了?”
罗山远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这也是要讲道理的吧。七妹一向骄纵,那日她僵持着不肯走,若不是母亲喊她,她如何肯离开。”
林海如听到他的话,想起当日宜宁哭得喘不过气的场景便气得发抖!这事一直没有跟陈氏算账,现在反倒让罗山远给颠倒黑白了。她当即就笑道:“照二少爷这个说法,大嫂让宜宁搬去鹿鸣堂也是为她好了?鹿鸣堂久无人居,早已破败,宜宁一个孩子住在那里,大嫂又是什么心肠!”
罗怀远知道弟弟说错了话,拉了他一下让他坐下,他站起来说:“他是个直脾气,说话口无遮拦的,惹了二婶生气了。我替他向二婶赔罪。只是这分家一事着实不用,您也不要怪罪母亲。母亲为罗家操持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罗怀远也不愧是有功名在身,说话不知道比罗山远高明了多少倍。
宜宁听到这里却站出一步,轻轻地说:“大哥,宜宁平日待你好不好?”
罗怀远看到罗宜宁站在罗慎远身边,正抬头看着他,一时不明白罗宜宁是什么意思。他温和地说:“宜宁待大哥很亲热。”
“那宜宁待大哥一向亲热,为何大哥还这般对宜宁。大哥说二哥是个直脾气,那就是指二哥说的都是真话。祖母去的那日,也全然是宜宁的错,怪不了别人了。”宜宁看着罗怀远谦谦君子的模样,就为小宜宁心寒。她的目光静而澄澈,“大哥可是这个意思?”
罗怀远嘴唇翁动,半晌才说:“七妹误会了,大哥一向疼爱你,怎么会这么说你呢。只是此时分家的确是不孝,大哥才说了两句而已。”
罗慎远这才站起来,上前一步握住小丫头的肩膀,让她退到自己身后去。
“大哥说得对,此时分家的确是不孝。”罗慎远淡淡说,“我们也没有把话说完,分家并非真的分家。而是把两家的庶务和田产、房舍分开了算。但是祖先的祭祀还是在一起的,也是尽了孝道了。再者分开了算,也免得日后有什么争执之处,这反倒是家宅祥和的方法,实在没有什么不孝的。在外看来,罗家还是原来的罗家,就算是话传了出去,也只会说罗家兄友弟恭。大伯父以为如何?”
罗慎远直接问了一直沉默的罗大爷。
罗大爷听出了罗慎远的意思。
他现在丁忧,本来朝廷的地位就艰难了。若是再传了家宅不宁的话出去,让御史参他一本,恐怕有的是他的苦吃。那帮御史可不管什么青红皂白的,有事没事就去皇上那里上几本折子,多大的官他们都不怕。
他看着罗慎远,淡淡道:“行了,都不用说了。我看慎远的话有道理,的确可以分开过。”
陈氏听到丈夫也这么说了,急急地道:“老爷,这如何能行——”
罗大爷摆了摆手:“你让你管田产铺子的嬷嬷出来,把家里的东西都分了。这事我就不参与了,也不用请里正过来,你和慧姐儿商议着来吧。”他说完就叫了身边伺候的小厮,起身离开了正堂。罗成章见大哥都走了,叮嘱了慧姐儿几句,也跟着离开了。
陈氏心有不甘,真要是全平分了怎么行。大房这么多人靠什么吃饭!怀远与山远日后可还要科举,吃穿用度不能差了。罗大爷不当家怎么知道柴米油盐的贵,靠他那点俸禄吃饭,全家都要跟着喝西北风。她压了压怒气,冷冷地道:“既然老爷都说了,那便把家产都分了吧。只是有一点不可,宜宁已经得了老太太留下的东西,我是她的大伯母,便也不看究竟有多少东西了。但是二房分的东西得少一成,这是应该的。”
林海如听了就忍不住,立刻拍桌子站起来:“好你个陈兰!平日不是高傲得很吗,今个计较起来,我看跟那街市的穷酸妇人也没什么两样。宜宁分了点东西你看着就眼红了?那里头不仅是老太太留下的东西,还有她生母留给她的,未必也要全算进家产里?”
因为宜宁二房就少分东西,这让二房别的人怎么看宜宁。林海如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陈氏从没有这么被林海如当面奚落过,两人原先都是打冷战。听到林海如羞辱自己,陈氏当然也忍不住了,也拍桌子说:“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陈家,岂是你林家那等铜臭商人能比的!我是为了那点银子,还不是老太太有失公允,传出去叫人笑话!”
陈氏不跟林海如吵还好。但真要是吵起来了,十个她都比不过林海如。两人的专长不同,她的日常是给儿女讲道理,林海如的日常是在房里骂乔姨娘。
“什么有失公允,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银子!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干什么,你就是虚伪,你要是直接说你缺银子,我回林家去给你拿。你想要多少给你拿多少!”林海如说话的样子非常气势如虹,“何必拿个孩子当借口,我看到都觉得丢人!老太太要是看到了,半夜恐怕都要回来找你。还号称书香世家,哪个书香世家教得出你这样的!”
陈氏听到林海如的话气得发抖,秀才遇到兵,怕就怕林海如这种挑开了骂的,她根本就不知道留情面是什么东西。
罗宜慧在旁等林海如发挥完,继母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谱的。
看到陈氏半天说不出话来,罗宜慧才继续笑道:“大伯母您可莫要生气,我母亲是直脾气,说话口无遮拦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我看母亲是误会大伯母了,大伯母一贯是视钱财如粪土,怎么会为了祖母留给宜宁的一点金银,平白夺了二房该分的东西呢。大伯母定是说的玩笑话。”
陈氏被这一家子给堵得,差点背过气去。什么一点金银,罗老太太留给宜宁的东西可是近万两银子!还说什么钱财粪土的,她什么时候视钱财如粪土了!
偏偏罗宜慧这话说的,就连罗怀远兄弟俩都找不出半点错处来。
说的很有道理,陈氏的确该均分家产。
宜宁在旁看的也想鼓掌,长姐水平太高,她要是陈氏,也会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罗慎远又站起来,旁边的小厮递给他一个盒子,他拿着这个盒子走到陈氏面前:“我这也有几分账本,给大伯母参照着看吧。”
陈氏接过账本,打开一看面色就变了。最后她合上账本,语气平淡道:“嬷嬷,把罗家的账本都拿出来,田产地契的文书也一并拿来。今晚便分了吧,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那账本她紧紧握在手里,似乎片刻也不放手。
罗慎远淡淡一笑说:“大伯母把这东西收好了。您也不要担心,我那里还有许多,等今晚过了,明日一早派人给您都送过来。”
陈氏咬牙不说话,罗慎远连这个都拿到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烛火一直亮到半夜,清点了几个时辰,陈氏从正堂回去的时候脸色都是铁青的,宛如被剐了一层肉。
林海如则捧着账本感叹:“原来咱们家还挺有钱的啊!”
罗宜慧回头,等着缀在后面的宜宁和罗慎远。等罗慎远走上来了,她才问:“大伯母暗中做的账本,你怎么拿到的?”
“茶庄的管事被我换了,别的管事怕我动到他们头上,这些东西一早就交到我手上了。”罗慎远淡淡说,再平常不过的语气。
那他岂不是早就在算计了……宜宁看到她三哥修长的手指,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