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2:乱舞(出书版)+番外(92)
重逢之后的欣悦自是不必再说,当抛却了身份与地位的时候,仿佛又重归少年。再无利益牵绊,无前程筹谋,有的只是少年时的朗月清风与兴趣相投。
嘉顺三年秋,楚灏安排好南省一切,即借商路助他们成功脱离南藩的控制。再度返回汤原。而这时,宫中传来消息,太皇太后王氏病危。楚灏秘密入宫,见了王氏最后一面。选择在这个时候再告诉王氏真相,是杜绝所有权争的变化。这一面,只为母子之情。
叶凝欢没跟去,倒不是因为楚正越,而是王氏本就不大喜欢叶凝欢。况且她又做过楚正越的皇后,再让王氏瞧见她,实在不能给她什么临终安慰。
嘉顺三年十月二十二,太皇太后王氏薨于寿康宫长青殿,年六十六。这位历经三朝的女人,终于走完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谥太祖孝昭仁皇后,与太祖皇帝楚延思合葬。
嘉顺四年,楚灏的六哥,南丰王楚沅薨。而楚灏也在这年完全打通直隶至南丰的商路,这不仅得益于他对藩镇大局的了若指掌,更得益于他精准的目光与对商机的把握。这给他带来了大笔的财富,还有就是极为广泛的信息网。同年,楚灏建聚星斋商号,将生意扩展,不仅仅只做酒楼客栈。
嘉顺五年,楚灏继续借助生意,通开与西宁相连的慕成商路。聚星斋此时已成为集客栈、瓷器、绸缎乃至旱漕两镖,兼并南北的大商号,散布各处的伙计不计其数,每年跑来平年总计的各地账房就有几百号。
而这一年,陆霜凌与陈紫烟总算修成正果,两人成亲了。当初霜凌天天想着脱身往京中搞暗杀,哪有心思儿女情长?至楚灏的消息到来,霜凌才消停了。
陈紫烟与他朝夕相伴,两人日久情浓。见着楚灏后,忙着准备离南,婚事也就耽搁了。至嘉顺三年底的时候,太皇太后又薨了,遂又拖到嘉顺五年才完婚。
赵逢则早年在东临娶的妻,有儿有女。就是因为这样,叶凝欢才执意要放生他们。
陈紫烟的肚皮争气得很,刚成婚一个月就怀了孕,这会子有八个月了。如今大家重聚一处,真成了个大家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整日都是热热闹闹的。
楚灏买卖越做越大,但他真没有当藩王的时候忙。商人一年到头不着家的事,在楚灏身上是一点没发生过。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老婆孩子,有时需要出去谈生意也带着叶凝欢,顺便游山玩水。
这几年,楚灏与叶凝欢在外吃喝玩乐顺便赚钱,楚正越也没闲着。
嘉顺二年,乌丽新帝继位,弃毁前盟与锦泰交恶。和谈无果后,楚正越宣调北海、东临两藩兵马亲征乌丽。逼乌丽国退疆三百里,七星、明月、安碌等地尽归锦朝,锦泰国威大震。
嘉顺三年,楚正越罢十三项丁赋,废军甲滥加徭役十五项。致使南丰、西宁两藩有近十万百姓迁入直隶,朝廷与南丰、西宁二地交恶。
嘉顺四年秋,南丰王楚沅薨。世子归藩继任南丰王。同年,楚正越启动悦江大运河工程,缓解北旱以及南涝之祸。南丰拒不肯开关放监河官员入南境,楚正越遣虎骑营征南。西宁王楚任迄发兵攻占简郡,相助南丰。自此,锦泰展开内战。
楚正越对南的态度,取决于楚灏的商路进程,这也就是他们所谓的官商勾结。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携手合作,无须往来商议布划,却步伐一致默契到有如一体。
朝廷对西南开战,楚灏不再领着媳妇四处玩了。这一年老老实实在直隶待着,结果刚转到嘉顺六年,叶凝欢又怀孕了。
前两年楚灏刻意避孕。一则是因太后过世,二则也是他觉得叶凝欢头两胎离得太近,对身体无益。这两年养下来,好了很多。叶凝欢穿着镂花的家常小袄,拿楚灏当靠枕,抚抚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又吃了两块酸枣糕,说:“我也不觉得怎么着,生檀儿的时候五个月才开始害喜,这个也没什么动静。”
瑞娘喜得脸上的皱纹都开了:“那兴许还是个男孩!”
“啊?不是妹妹吗?”随着一声稚嫩的童声,伴着噔噔噔的步子,任邈穿着宽大的小袄,手里还拖着个兔头灯笼,撞开暖阁的门往里冲。兔头灯被他磕在地上砰砰乱跳,里头的烛早灭了,所幸是琉璃灯,若是纸糊的早烧起来了。
任邈晃到榻边,趴着榻沿努力想显得自己更高些,眼巴巴瞅着叶凝欢说:“娘,是妹妹吧?我不要弟弟。”
“臭小子,还轮得着你来挑拣?一边待着去。”楚灏一手揽过叶凝欢,另一只手就去掐他的脸。
他的一双眼生得跟楚灏极像,眼线清晰得跟细描过似的,特别是斜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完全就是缩小的楚灏。任邈很敏捷地把头一偏,躲开楚灏的魔爪,一双小肥手将灯笼举起来凑到叶凝欢边上:“娘,给你这个,大伯买的!”
大伯是赵逢则,二伯是陆霜凌。一水全把姓改了,姓林。论年纪,楚灏最小,不幸成了三叔。
叶凝欢探着手就要抱他,任邈十分配合地往上爬。楚灏一膀子将叶凝欢夹到里头,大手扒拉儿子:“下去,你娘怀孕了,别压着她。”
任邈不吭声,使劲儿拿脑袋顶楚灏的手。两人的表情一模一样,一大一小两个倔头。叶凝欢无奈了,拍开楚灏的手,拽着任邈上了榻,拿帕子擦着他汗泠泠的小脸问:“灯市好玩吗?”
“一般。”才三岁多点的小人儿却一脸老气横秋,把叶凝欢和瑞娘逗得眉花眼笑。
任邈一直拱到楚灏和叶凝欢之间才停下来,靠在叶凝欢怀里,颇为挑衅地斜眼儿看了楚灏一眼,弄得楚灏又想掐他。
楚灏咬牙,忍住把儿子扔到瑞娘怀里的冲动,盯着叶凝欢的肚皮说:“必须得是女儿,我已经受不了再来一个小老头儿了。”
任邈扁了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叶凝欢,鼓着一张包子脸。成功地换得叶凝欢对楚灏的怒视。楚灏视而不见,变本加厉将任邈的头揉成一团草。
叶凝欢气结,拉开他的手:“你怎么老欺负他呀?”
任邈也不示弱,又爬过来抱着叶凝欢的胳膊:“没关系,不跟爹一般见识。大伯买了甜酪,咱们去吃吧?”
楚灏气得倒仰,跳起来拎着小老头就往外走:“自己吃去吧!”
任邈乱踹腿,肥滚滚地身子挣扎。楚灏一边走一边继续揉他的头,让他的脑袋彻底没法看。
叶凝欢早习惯了,歪着没动,只冲天翻白眼,对这对父子十分无语。任邈九月里生的,今年九月才满四岁。没正式开蒙,不过早早地楚灏开始教他了。平时都还好,但一见了叶凝欢这两人就成两活宝。
瑞娘也没追上去,笑眯眯地说:“爷三岁的时候,远离了父母去了拂台寺,总不及小少爷这样,有父母在侧周顾,多好呀。”
叶凝欢有些出神,又想到宫里的长子,微喟道:“元桢今年六岁了,我走的时候他才半岁,也不知现在过得好不好。宫中诡谲,只怕难有檀儿的自在……总是亏欠他太多了。”
瑞娘安慰道:“皇上将嫡长子指给德妃抚养。那王氏是王祥的女儿,眼下她又无出,能抚育嫡长子,于公于私都是莫大的好处,必然要保住他的周全。可见皇上是有心的!”
叶凝欢有些难过:“早几年,我总想着他若毒解了,能把元桢还给我。是真不想让元桢也在那旋涡里打转。可至今也未听说有好消息传出来……一晃五年过去了,德妃是他的养母,正越是他的父亲,他渐渐懂事了,我如何还忍心再去断他们的情分?”
楚灏打发完小老头,转回来听到话尾,进来将她抱起来坐在他腿上:“行了,眼下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再想这些对身体不好。”
叶凝欢没看到儿子,问:“檀儿呢?”
楚灏道:“给吴嬷嬷带去洗澡,跑了一身馊汗就往这儿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