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处(10)

到我十四岁的第三天了,我依然不能开怀。

我的鬼手师傅见我闷闷不乐了好几天,那几天破例没有让我见什么血腥的场面,只是让我去整理药草。

到了第四天晚上,他让我早早的睡了。

临睡之前,我偷偷喝了点碧金沙。

这是他配的一种提神醒脑的药,色呈翠碧,阳光下却浮动金光,用来给命悬一线的人提气的,我却常常偷偷拿来当零食喝。

那夜我本来是睡得很沉的,后来做了一个恶梦,梦见我的冉修师傅头发全白了,到处在找我,我到他面前走过,他却不认识我,我扑上去欣喜的叫:“师傅,师傅……”

身后飘过一个白影,白默幽幽的笑:“天星,你是我们魔教的人了,自入魔教,便不为白道所齿,你还想回去吗?“

冉修师傅一听,一把推开我:“你走吧,我没有这样的弟子!“

我既为他的白发所悲,又为他对我的绝情而伤心,当下不顾一切的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窒,便从恶梦中醒来了。

睁开眼的一瞬,眼前是把明晃晃的刀,窗外月光发白,刀尖发寒,而那柄刀,我无比熟悉:是鬼手师傅的手术刀!

鬼手师傅的脸近在咫尺,脸上的表情背光,看不分明,但他声音暗哑,道:“天星,我替你换一张漂亮一点的脸,好不好?”

四肢俱麻,头脑却是清醒的,我急的大哭,这是比恶梦更可怕的梦啊,“师傅,师傅啊,我不想更漂亮了,我不要换脸啊……”

那一刻,心中涌起的念头竟然是:“假如我换了脸,就算师傅找白了头发,我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认得我了……”

但我的苦苦哀求并不能改变他的主意,眼看着那把刀越来越近,刀仞冰凉,就贴在了我的左脸颊上了,恶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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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看官,为虾就米有留言呢?

偶写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有没意思,总要表个态滴吧?

来来来,潜水一号,先从你开始吧!

惊弓之鸟

“老陈,你想做什么?”门轻启,一个白色的影子缓缓而来,是白默。

鬼手师傅手中的刀轻轻掉在了地上,他面朝白默,肃手恭立,脸上怜惜恐惧错杂重叠,交织成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我从没见过的神色。

“你很舍不得她吗?”白默语声冰凉,滴水成冰。

鬼手师傅扑通一声跪下,“属下愿领帮主责罚,但这个小丫头,还请帮主放过她!她是个医药奇材,即使不放她下山,将来于我教也是大有用处。”

我听得似懂非懂,救我难道就要毁了我的这张脸吗?虽然我自认不是什么天人之姿,但鬼手师傅手头可没有比我更美丽的一张脸了,这样岂不是形同毁容?把一个人变漂亮是为好事,难道把我变得更丑也算是为我好了?

我的这张脸,倒底藏着什么秘密呢?鬼手师傅不欲让我知道?

“你现在就走吧,去找沈黯然报道,你放心,这丫头我会好好给她准备一份成年礼的!”白默一字一咬,冷冷道来,如果我没听错,话中恨意深掩,若不是恨我就是恨与我这张脸相似的“故人”了。

鬼手师傅没敢再多看我一眼,转头出去了。

我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因为白默缓缓的走了过来,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却感受得到那种寒意,让我瞬间四肢冰凉。

他用手紧捏着我的下颌,面朝月光,这样可以清楚的看见我脸上的表情,“你怎么和你那水性扬花的母亲一样呢,无论老少,都会为你神魂颠倒?顶着这样一张天姿国色的脸,再长着这样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将来还不知道成为什么样的祸国妖孽呢,你说……”他另一只手在我脸颊上缓缓游走,柔软冰凉的就像一条缓缓游动的蛇,让我头晕目眩。

我一声不敢吭,虽然手足俱麻,但头脑是清醒的。那些一个个悄悄消失的姐姐们,就是这样离开的吗?恐怕我是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对我,一直是忽冷忽热的,时而慈祥的如同长辈,时而可怕的好像仇人,我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刻要做出什么事来……

我鼓起勇气问他,就算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的!

“那些长的和我很像的姐姐们,你都把她们怎么了?”

“你这会儿倒是不怕我了?”他语中怜惜之意大起,放松了我的下颔,我提起的一颗心渐渐下放,还未到底,他却拾起鬼手师傅的刀,贴着我的脸颊来回轻轻的移动。

“她们呀,我看着不是什么好礼物,即使送出去了也未必讨喜,所以就让她们消失了。有的呢,送到刑堂让沈黯然练练手,有的呢,毁了脸直接配了小厮,还有一个成了越州天香楼的花魁,你放心,当然不是顶着和你相似的一张脸了,你鬼手师傅的易容换面术可不是吹的!那么多的人,我哪里劳烦一一记着?你放心,以后啊,只有你跟杜若两个人可以长着这样一张脸了,你说可好? ”他闲闲道来,我却听得心惊胆颤,一颗心揪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揪紧。

我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好,只是默默看着他梦呓般的面容,隔的太近,虽然背着光,也看的出他的眼神几近混乱。

“唉,你这孩子,别怕,别怕啊,可是我拿刀吓着你了?好了,我拿开就是了!”他轻轻拿开刀,刚才的混乱已经褪去,神色已趋平和,细心的放我躺好,还替我掖了掖被角,朝我的眼睛吹了口气,“好孩子,累了就睡吧!”

睡意淹上来,像深黑的潮,所有恐惧都退去,眼睛不受控制的缓缓合上,头脑无力思考,这一睡去就是黑甜一觉,安稳至极!

醒来已经日当正午,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似大病一场之后。我缓缓爬起来,坐在梳妆镜前,看镜子里那个苍白的脸,忽然之间想起了一切,睡了一觉,竟然差点把一切都忘了,一失手,手中的牛角梳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下。

我想起鬼手师傅,总要跟他问个明白,他肯定知道这一切,匆匆推开门,只有来往仆人,见我问起师傅,他们俱都是一脸为难,我穿遍了整个医阁,都没将人找出来,忽然想起白默说让他去找沈黯然,那就是人在刑堂了,再问仆人刑堂怎么走,被问者这次皆是一脸苍白,似见着了鬼一般,被问的没被问的远远的都避了开来。

我心中大怒,仗着轻功不错,一跃而去,逮住了一个年约十五的小厮,问他刑堂怎么走,他却白着一张见了鬼似的脸,一声不吭,迫得急了,眼中狠光一闪,我防着他对我动手,急急松开,却见他已经和着一口血水吐出半截舌头,那舌头竟如活鱼在血泊中动了两下就不动了,吓得我险血晕过去,转身头重脚轻的往回走。

这些人,即使是被我杀了也问不也什么的。

白默真是好手段,我冷笑,昨晚以前,我从来没有将他想得多么可怕,这一次,却是真正的怕了,比对尉迟谨还怕。

梅昭说的对,尉迟谨并不可怕,他最多只会挥你一顿鞭子。

最可怕的应该是白默,而那个沈默然,还不知可怕成什么样子?

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两年了,也跟着尉迟谨学了两年武功,跟着鬼手师傅也学了两个医术,假如离不开这里,我学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找不到离开的路,而头顶,似乎永远悬着一把刀,随时会掉下来取我性命,一个随时都会掉命的人学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师傅啊师傅,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呢?

我昏头昏脑的走过去,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一棵桂花树呜呜的哭走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正哭得天错地暗,一阵香风,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我头,“好孩子,你哭什么呢?”

吓得我停了哭声,朝后仰面倒了下去。

经过昨晚惊魂一夜,我是再怕听人叫我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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