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哼,那玩意儿又不当吃,还不如绿豆糕来得实在,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良心吧!”他冷着脸从我面前飘过,转眼即逝。
呃……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如果不做恶魔,那就太有作鬼的潜质了,飘来飘去,走路比鬼更像个鬼……
关起门,我拉过恭桶,掏心掏肺的开始吐起来,直到吐得一点点心渣子不都剩。
然后,漱口,感觉嘴巴里没有一点绿豆的味道,倒头就睡。
我开始怀念四处掏鸟蛋过活的日子,那东西虽然腥不拉几,可是不会消化不良。
当然,也只能是怀念。
我有半年没有见到过阳光了,不必照镜子也能想象我的脸色,跟沈黯然的差不多。
我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感觉房间里有个人,转头四下一看,原来是白默。
消失了半年的家伙。
他看起来气色很好,最后一次被我吓跑的神色早已不见,刚刚也许是在深思,看见我醒来,目光闪了一下,又迎回来,眼睛眨啊眨的,不怀好意。
我懒得搭理他,转头继续躺着,看屋角那颗鹌鹑蛋大的夜明珠,光华吐露。
“你想不想出去?”他走过来凑近了问。
我侧头看他:“你有这么好心?”如果真有心让我出去,又何至于让我不见阳光半年呢?
“你贿赂我啊!”他认真无辜的看着我。
“我?贿赂你?”真不敢确认,云霄宫也允许此等违法乱记的家伙在此?转尔一想,这家伙是谁啊?云霄宫他是老大啊!
“是啊,我等了你很久,你就是不肯来贿赂我,我只好自己跑来了。难不成你觉得我云霄宫中是什么狗屁清正廉明的地方?又不是国家机器,又没有政客,那需要讲究那些东西!”他振振有理,光明正大的索贿。
我靠!干嘛不早说?!
“不然,你以为我这云霄宫是如何建起来的?”他斜睇我一眼,不屑与同情兼而有之,不屑我的鲁钝,同情我的单纯。
我再次上下打量自己一次,衣衫鞋袜全都是他所给予,有形的资产一件也无。
“你看我全身上下可有值钱的东西?”真是沮丧,无比沮丧。如果不是白默,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如此的穷。
罪过啊罪过,原来贫穷也是一种罪过。
他拿白眼把我上下打量一番,就跟打量叫化子没什么两样。
我被他打量的气势全无,默,默完了想起一件值钱的。
“要不,我把我的脑子贿赂给你算了,我师傅都夸我的脑子好使。”很有点谄媚的看着他,忐忑,还从没听过有人拿自己的脑子来行贿的,我也算,也算前无故人了吧?
只要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别再吃绿豆糕。
白默露出个恶心的表情:“咦,我不喜欢吃人脑,人脑肯定不好吃,要吃脑子我还不如吃猴脑呢,那东西,”他做出无限回味的样子,末了评价两字:“鲜美!”
我被他气得险些背过气去,我就不能指望这人正常的跟我说句话。再怎么说,我的脑子也属于无形的资产,那价值,不可估量的,岂是这种目光短浅的变态所能理解的。
“你除了吃还惦记什么?”我忍,我忍,我再忍!忍得咬牙切齿,牙齿碎了往肚里吞!
他的眼神立马放绿光,我心中涌上一种不好的直觉,这厮莫不是惦记上我什么了?可我通身上下连跟针线头都是他的呀。
“我听说你给自己找了个婆家?姓东方?”问的倒是宛转曲折。
“是啊,我又无父无母,难道终老一生?”把这问题踢回去,直觉这次没有这么好打发。
“那倒是!”他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好歹你也是东方家未来的三少夫人了,东方家总要拿点像样的聘礼来吧?既然你无父无母,那我云霄宫也算是你的娘家了,我听说东方家有一颗稀世之珠,不如聘礼就这颗珠子好么?”
我怒!几乎就要破口大骂厚颜无耻,恶劣卑鄙了,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强咽下这口气,作出个愁苦的表情:“你也知道这三公子本来是不愿意的,我给他下了相思噬骨才同意了的。”
下了相思噬骨是真,他同意却是假。东方寒不但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估计心里也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
白默见我搪塞推脱,却也未见不悦,只是懒洋洋的起身,丢下一句:“我不管你用何种方式,等你及笈下山,都要给我把那颗珠子弄上山来。我听说那珠子叫什么紫什么珠,用偷用抢用骗还是用美色,你自己看着办!”准备出门去。
我忍……我忍……我忍无可忍了,眼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就要走出门去了,那样优雅的,仿佛每迈开一步都有一万个人在背后顶礼膜拜似的。
我真想一拳打倒再在那白衣上踩几个脚印子……
啊啊啊啊啊……
鬼使神差的我真就一拳打了上去,拳头刚刚沾到那软软滑滑凉凉的料子上,衣带当风,砰,晕头转向,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丢出去的沙包,还没惊呼出口,就落了地!
白默转身看我,微笑,心情奇好,“我就要那颗珠子!要定了!”执拗的语气,孩子似的无赖,执拗,可恶!
我无法打败的可恶!
这样悬殊的力量,让我甚直忍不住悲哀。
悲哀之深之重,让我忘了被摔出去着地时的痛楚,还有那甚直谈得上喜事一件的我可以离开刑堂下山去的消息。
头顶,夜明珠散发着终年惨淡的白光,隔壁刑房里传来低低的如野兽负伤的呜咽,这个世界何其可怕!
谁家小姐
沉重的白色石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金色的温暖的阳光霎那刺痛了的我眼睛,我闭上眼,再睁开,还是很痛,只好转身,背离阳光。
里面陈腐血腥的气息和外面阳光的味道纠缠,在空气中飘离。
里面缓缓飘来一个人,只不过,这次他飘的很慢,手里竟然还拎着个盒子,而不是人皮,可真有点奇怪。
他飘过来以后,直接把盒子塞进了我怀中,然后停下,冰冷的眼珠转了两转,开口:“送你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应该扔出去,第二反应是最好扔得远远的。
你有见过阎王送礼的吗?
就算见过,估计不是刀山就是油锅吧?
或许我的想法直接反应在了眼睛里,沈黯然冰块般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裂纹,破天荒的好心了一回:“里面是一些包好的点心,还有一面镜子。”
绿豆糕?抓狂……
镜子?我容颜不整吗?需要这玩意儿吗?
……
抬头,挺胸,深呼吸,既然是临别,怎么也要明白一回,壮着胆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个,你要给我选的刑法是第几间刑室里的?”
这次,他冰冷的眼珠差点变成一堆碎冰掉下来。
“你不知道啊?原来你真是迟钝啊!”挫败的叹息,“你说凌迟一个人的精神还是让她的肉体疼痛更能折磨人?你还是出去了照照镜子吧!还有,你每天吐的绿豆糕怎么比吃进去的还多啊?”
我怒,原来他早就知道我逢吃必吐,却还是心怀叵测的看着我吃,连我的胃也不放过……怒……早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飞起一脚踢过去,竟料之中的失蹄……
然后,掌风袭来,我朝后一闪,就在刑堂门外了,白色的石门无声合上,隔绝了里面那阴暗血腥惨忍的世界。
我倚着石门缓缓坐下,阳光很好,暖暖的照在我身上,像一双温柔的手,只有眼睛适应不了这种温度,有点酸有点涩。
打开盒子,果真有一面菱形花镜,下面是包好的一小包点心,胃习惯性的翻腾着,抽搐。
拎起点心包看也不看的扔出去,沈黯然大概也没指望我把这包点心吃下去吧。随手拿起镜子,“啊……”这,这还是我吗?
镜子里的人青白着一张脸,肤色和沈黯然的一样可怕,一双深黑的眼眸死水微澜,此刻正泛起惊恐的水光,发丝凌乱,嘴唇也是白色的,就像一只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