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邪恶夫君(16)
—
宗亲府经常重臣出入,连着下了好几天秋雨,托平阳告知我的文武百官们很详尽的资料也已经看过了,细雨绵绵,我一直在明月小筑看书抄书,父王说抄书可以静心静气。
这日天刚放晴,我梳妆才罢,三个哥哥已不约而同来看顾我了,愁眉不展的他们,一见我便像是遇上救星似的。我才微笑着打量哥哥们,二哥已唉声叹气道:“月儿呀,父王让我们兄弟仨各写一篇论政的文章,他老人家亲自验收,我来求救啦。”
我含笑道:“二哥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让我帮你写文章,可是折煞我了。”
不等二哥再说话,三哥已道:“明月,我和大哥来此,也是为此事。”
我仍旧笑道:“三哥,你和大哥学识虽不比二哥,但也是读了十几二十年圣贤书的,不会连文章也写不出才对。”
大哥摆手长叹道:“父王若让我攥写几本帐册,我凭空都能捏造出来。可论政的文章……呔,妹妹,你知道我是提不起一丝兴趣的。”
二哥附和道:“二哥对政治也是没有一丝兴趣。”
三哥亦道:“便是做官,我也只想做直来直去的武官,听从圣上吩咐便是,实在发表不出什么对政事的见解和言论。”
二哥叹气道:“父王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
我坐下,闲适地喝茶,婉言推拒道:“不是我不帮哥哥们,实是我也赞同父王的观点。哥哥们有没有想过,生长于官宦权臣之家,不是你们选择远离政治便可,实是地位与形势,迫得你不得不亲近政治与权利。越是身处高位,越是弱肉强食,越当居安思危。大哥,父王若不是掌权的藩王,你做起生意来,有那么顺畅么?三哥,父王若不是掌权的藩王,你能发挥所长,掌管卫队么?二哥……”
我看二哥道:“翌哥哥若不是齐国皇帝,你能做自在风雅的王爷么?”
二哥不以为然道:“权利金玉譬如浮云……”
我笑道:“权利金玉譬如浮云,只因为你们从一出生就拥有,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什么都失去了呢?”
三位哥哥一时语塞,心事沉重,我知他们听进去了,微笑道:“春夏,为哥哥们侍奉笔墨纸砚,我去给哥哥们砌茶!”
春夏欢快应道:“是!”
闻言,三位哥哥又是一阵紧张,三哥道:“明月,父王训斥我们的当晚,就分配我们写文章的任务了。我们也是酝酿了好几天,眼见今晚父王便要验收了才来找你,今天已经快过去一半了,我们也写不出啊。”
大哥二哥附和道:“是啊!”
我无奈笑道:“那我只好帮你们一次。”
我看着哥哥们,补充道:“不过,仅此一次。”
—
湖水上那边的亭子和这边的亭子,中间隔着一湖鲤鲫游弋的潋滟湖水,那一边的亭子里,三位哥哥兴高采烈地划拳,这一边的亭子里,我为三位哥哥书写着父王要验收的文章。南宫绝一袭白缎衣袍,在我身旁疏懒地坐了,微笑着看着那边亭子里划拳的哥哥们。
南宫绝身上的白缎衣袍是棉袍,才秋天,便如往年一样穿起棉袍了。他一直都很是怕冷,一到秋天便穿的很厚,武状元武艺深不可测的他,照理说不怕冷才对,可他就是很怕冷。便如此刻,手里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碧螺春,微笑着看着我的三位哥哥,笑的悦然快意。
他冉冉道:“三个草包。”
书写文章的兔毫笔顿住,我侧头看他。
第20章 及笄(3)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李延年
—
今日是我十五岁生辰,因为亦是吉祥和乐之日,是而及笄礼也是今日。早晨睡的朦朦胧胧,隐约闻到风信子的香气,睡梦中也微微地笑,神色甚是香甜安适。晨醒后更觉香气清雅,近在咫尺,不由看着卧寝里紫色风信子的珠帘。才醒来头脑还有些迷糊,看着珠帘好大一阵,才反应过来那风信子珠帘是珠玉制成,不该有香气才对。春日里不是很冷,也没披衣服,只一袭白色睡袍下了床,跻了鞋过去珠帘那里。
果然不是原先的珠帘,这珠帘是以新摘的紫色风信子串成的。本来风信子的形状是一陀一陀,然每一片花瓣都是独立的花朵,分散开来却是玲珑精致,再串成珠帘作幕景,美仑梦幻。我卧寝里的珠帘只是风信子珠玉制成,因为真的花瓣总会枯萎,每日如此串联,大费周章,不可为之。但能享受这梦幻一天也好,抚摩着香气清雅的花瓣,不觉轻轻微笑。
然微笑着,注目到轩窗旁长身玉立,持着酒樽,笑意点点看我的南宫绝,却不由微笑消淡了下去。
“没什么好送你,就这个了。”
他柔和看我,话音低沉。
生辰时家人都会送我礼物,他的此举,我便不好推拒,何况这礼物也是我极喜欢的。
这一刻便也不好如往日那般疏淡地称呼他,但要我对他说太过热拢的话,我也实在说不出口,语气不热,也不冷地道:“谢谢你了。”
他与我微笑,极其真诚的样子。
—
及笄礼并不敢费心思量妆束修饰,正如轰动朝野的绣虎才华,卫侯妻美一并名动天下。水满则溢,盈满则亏,凡事需低调韬光养晦。如是梳寻常发式,只额际以黑珍珠串着一枚雪白的月牙玉饰,以此彰显我汝阳王府明月郡主的身份;衣饰也简单,逶迤拖地白色罗纱裙;脸容也只是薄施粉黛,整个人自里而外,散透着清新而淡雅的自然之美。
礼已成,目触坐于荣亲王妃身旁的平阳投给我惊艳并赞许的目光,我与她一笑,传达出我于礼堂外侯她的意思,便在春夏扶持下与主持我的及笄礼的命妇们告退。
礼堂里是自礼始就到现在的鸦雀无声,便连扶我走出礼堂的春夏今日都格外的谨小慎微,离得礼堂渐远,终听到一直屏息静气的命妇们抽气交谈,不乏艳羡母妃之声。
本以为候我在礼堂外,我会见到的第一个男子是二哥,却不想是南宫绝,与他目光交汇,不意外地见到了其中的惊艳。
他的瞳仁,幽深如潭间的漩涡,似要将人牢牢吸入。
我看着他,却又不是看他,欢喜地绽出一个笑容。
春风里柳丝连绵,他的心似乎也缠绵了,越走近他,越似能听到他不规则的心跳。
柳絮如雪飘落,落在他的眼角眉梢,皆是温柔。
他温柔缱绻地,对我伸出了手。
眼看我已近了,他以为的,将乖顺地,被他拢在怀中的我,笑得越加明媚,扑进的怀抱,却在他的身后。
我抱住二哥,垫起脚尖亲了下二哥的脸颊,欢喜道:“二哥!”
二哥瞬时红了脸,强自平心静气,懒洋洋与我笑谑道:“都是大姑娘了,二哥面前,还这么调皮。”
任二哥握住手,在宗亲府走着,还未说上两句话,三皇子已经大汗淋漓跑了过来,瞧他身后跟着的大批宫人,便知他刚从宫里出来,“明月姐姐!”三皇子扑了过来,我却轻巧躲开,今年十三岁的他,身量都和我差不多了。
三皇子咋咋舌,对我做一个鬼脸,却被过来的平阳敲了下脑袋。
平阳与二哥一笑算作见礼,携了我往她的绣楼而去,途中看我道:“南宫绝怎么了,我刚出来礼堂,看他很是挫伤难堪的样子。”
我轻哦道:“我出来礼堂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那时他还好好的啊。”
我微笑道:“不过我看到了他身后的二哥,就与二哥欢笑,往二哥而去,再没注意他了。”
平阳笑叹道:“我知道,你呀,从来都当他是空气。——只不过,今天你仍然当他是空气,他怕却会当你是想要好好疼爱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