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侍寝(9)

况且,他显然出身良好,又如何能看上我这样寒门小户的农家女。

思来想去,竟是无法安睡,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阖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心慌得厉害,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窗纸已隐约透出灰白色。

大清早不便生火做饭,遂将昨夜煮的两只鸡蛋剥开吃了。

拿起包裹,环顾一下生活了十四年的家,锁了大门朝镇外走去。

爹的坟在满地花草的田野里。

爹生前,亦是爱花人,所以我在坟前种了许多不同种类的花,这样一年四季,爹都可以看到花开,闻到花香。

七月,素馨开得正盛,雪白的花瓣上沾着露珠,纯洁不失娇媚。

蕙姨尚未到。

将坟堆上的野草拔掉,默默地磕了三个头,“爹,阿浅去京城了。等安定下来,就接您回盛京。”

隐隐似有人来,脚踏在青草上,窸窣作响。

蕙姨终于来了。

起身便要迎过去,身穿灰栗色裋褐的吴勉笑咪咪地来到面前,“这么早就来上坟?”

眼里又是那种耗子逃不出猫掌心的玩味与戏弄。

我呆住,不语,心里渐渐生起一丝恐惧。

荒郊野外,天色未亮,他面上显而易见的不耐……

“已是第三天了,你还没有给我答复?”他往前一步。

我暗暗攥紧拳头,强作镇定,“我尚在孝期,实在没心思考虑,等出了孝再说吧。”

吴勉慢慢走近,“阿浅,别骗我,我早就猜到你会来这一手。告诉你,我要定你了。信不信,我今天当着你爹的面就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他莫不是疯了,竟然说出这种话?

我不敢耽搁,掉头就跑,刚跑两步,感觉衣袖被拽住了,紧接着一双手箍在我的腰间。

吴勉低低笑,“你能跑到哪里去?”俯身就要亲上我的脸。

我拼命挣扎,却是推不开他。

正着急害怕时,他的手蓦地松了,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我急急后退两步。

吴勉大睁着双眼,嘴角慢慢溢出血丝,“阿浅……”

我大骇,我什么都没干,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惊恐地四下打量,不见半个人影,只有过膝高的野草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

镇里,隐约传来鸡叫声,夹杂着犬吠。

天色更加亮了几分。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声音,“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走。”

大梦初醒般拔腿就跑,直奔出两三里才缓缓停下来,靠着路旁的大树喘息不止。

汗湿的衣衫被风吹着,黏黏地贴在身上。湿冷的感觉让我稍微清醒了些,这才想起来,还没找到蕙姨。

让我回头去等,却又不敢。

附近村里的农舍袅袅飘出了炊烟,已有勤劳的农夫荷锄走在田间。

吴勉生死未卜地躺在我爹坟前,若被人看见,我如何说得清楚。

可若不带着蕙姨,对爹该如何交代。

思量片刻,心一横,顺着原路往回走。

远远地躲在树后朝爹的坟墓看过去,只见野草摇曳,不见有人走动。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仍是不见蕙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鸨不肯让她赎身,她改变主意不想去盛京,还是她方才已来过却没见到我?

心急如焚却乱无头绪。

顾远帮我预定的马车会在卯正时分等在镇外驿站。

时辰已不早,我不能再耽搁下去,遂匆匆赶往驿站。

隔着老远就看见驿站旁停着一辆黑漆平头马车,身穿墨灰色裋褐的车夫手里起劲地挥舞着一面白色旗子,旗子上写着宏盛车行四个大字,甚是醒目。

看到马车等在那里,心里稍微放松了些,步子也慢了下来。

再走近,瞧出不对劲来。

顾远分明告诉我,他特地找了位老成持重的车夫。可面前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又高又瘦,肤色黢黑,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显得甚是机敏。绝非顾远所说的老成持重。

车夫见了我,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小姑娘只一个人?”

心猛地一沉。

顾远并不知我约了蕙姨同行,预定马车时必会提及我是独自一人。可眼前这车夫分明是一副意想不到的样子,莫非他知道该是两个人?

我直直瞧着他,“你是谁?”

他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小的名叫齐义,张老二昨晚闹肚子下不了炕了,掌柜临时派我来顶他的差。”

我追问:“张老二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人?”

他挠挠头,尴尬道:“不是,他没说。小的自己瞎猜得,小姑娘年纪轻,又生得这么好看,小的以为定是有人陪伴。”

姑娘就姑娘吧,前面为何还加个“小”字,令人倒牙。

我冷笑一声,问道:“独身如何,有伴又如何,有什么不一样?”

齐义尚不及回答,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神色,转头往后看去。

远远地似乎是一群皂衣衙役喊叫着跑来。

心里不由一紧,是吴勉被人发现了?

顾不得多思量,赶紧爬上马车,强作镇定道:“耽误了这么久,走吧。”

齐义利落地甩了下马鞭,“得儿——驾”,马车急速向前驰去。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乘马车。以前每次见到疾驰而过的马车,总是很羡慕那些坐车的人,不受风吹日晒,不必辛苦走路。

没想到盛夏坐车并不是件舒服的事。 车壁被晒得发烫,热得要命;车座很硬,硌得腿疼,更兼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颠簸,我几乎要散了架,胸口更是阵阵恶心,几欲作呕。

挣扎着看往窗外,希望能够分散点精神,可急速后退的树木让我的头愈加眩晕。而前路却渺茫得似乎没有尽头。

实在忍受不了,拍着车壁大叫:“停下!快停下!”

马车徐徐慢下来。

急忙撩开帘子,还没来得及下车,头一低,张口吐了起来。直吐得昏天黑地,几乎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才觉得舒服了些。

身子却是软得没有力气。

齐义拽着我的胳膊,半拉半扶地帮我下了车,递过一只水壶,“漱漱口,嘴里好受些。”

水清冽甘甜,我“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果然,舒服了很多。

坐在树荫下,耳畔凉风习习,鼻端花香淡淡,面前绿草茵茵。惬意得令人只想坐在这里,再不离开。

眼角扫过齐义,他正取了抹布擦拭马车。刚才我呕吐的秽物虽然大多是地上,可马车上亦是溅了少许。

心里过意不去,上前道:“我来。”

他打量我一眼,撇撇嘴,“你还是歇着吧,一会还要赶路。”

听到赶路,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苦着脸问:“离盛京还有多远?”

齐义促狭地笑,“要按刚才那样,差不多明日擦黑就到了。要是走走停停,就得后天。”

我犹豫着无法决定。能早点到盛京,早点摆脱乘车之苦,自然是好的,可若像方才那样颠上两天,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到盛京。

齐义跳下田埂薅了些青草喂马,也站在树荫下,撩了衣襟扇风,“小姑娘若没什么急事,不如正午太阳毒时在客栈稍作休息,等傍晚跟早晨凉快时赶路。”

我淡淡地笑了笑,“走走看吧,实在不行就按你说得来。”

齐义垮下脸,做幽怨状,“小姑娘不信任小的?”

我挑衅地看着他,“你何曾值得我信任?”视线落在他的脚上,他撩衣襟时,不经意提了下裤子,露出裋褐下面的黑色靴子——官靴。

一个车夫怎么可能穿官靴?

齐义自嘲地笑了笑,雪白的牙齿亮得耀目,“百密一疏,竟让你这个小姑娘看出来了。”

我等待他的解释。

他起身往马车走去,“我会把你安全送到盛京,这一路你不必担心。”

这一路不必担心,那么到了盛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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