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良妻(39)
这么多年一起长大,许良辰承认不是没想过和江竟芜的事。毕竟江博士和廖姨平淡却温情的婚姻、世俗但温暖的家,一直深埋她的心中,江公馆已经是自己的半个家一样;而且,竟芜聪明,性格温暖又不失浪漫,做他的妻子必是幸福和被呵护的。
嫁入江家,便有父母般的公婆,温柔而能干的丈夫,一份平和安宁的日子,这曾是许良辰极为期盼的生活。
廖玉凤也旁敲侧击说过两人的事,许良辰知道但大家一直顺其自然,想不到今天江竟芜直截了当相问,许良辰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才好。
答应?两人分别数年,见面不过月余,情趣爱好是否有什么变化,还不曾清楚;何况还有段大少在一旁虎视眈眈……想到段奕桀,许良辰心里有些百味杂陈,他刚才莫名其妙说了那些话……不答应?那样一份安宁平淡的幸福,不是自己一直追求和盼望的吗?
江竟芜的手覆上了她放在背包上的小手,黑眸温柔,热切地望着她,许良辰的樱唇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自己的答案。
“小辰……”江竟芜柔声轻唤,正纠结,房门被轻轻敲响,段祺萍笑着站在门前:“良辰,需要我帮忙收拾吗?车子已经准备好,可以上路了。”
许良辰有些不自在地答应一声,想把背包拎起来,顺势不动声色掩住和避开与江竟芜亲密接触的手。江竟芜微微一笑,拉住背包的带子,温柔地说道:“我来拿吧。”
许良辰看着他温柔的笑容,坚持的神色,垂了眉眼无声地收回自己想说出的感谢的话。
看着两人之间的情形,段祺萍神色如常,笑容依旧,心里却有些担忧。
暴雨已经停了一段时间,所以路上不再象来时那样难走,车速快了很多。段奕桀似乎有什么急事,下令一路上不分昼夜地赶路。当车子驶入燕州,正是第三日的傍晚。
即将落山的夕阳,在法国梧桐的枝叶间,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许良辰被直接送回了孙府,看着车子离去,她暗暗松了口气。
一路上冷面大少虽然没说什么,但一双黑眸却总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其中的含义看不懂却让她下意识觉得危险,心里不由很是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突如其来的事情要发生。
第四十九章 你愿意见他们吗
因为是傍晚,孙府众人已经准备用晚饭,许良辰走进院子,迎面几个丫头和老妈子正端了饭菜往餐厅去,见到她恭敬地打招呼,更有人急忙进去报信。
甫进客厅,蔡凤岐已经笑着迎出来,接过她的背包递给贴身丫头三香,嘱咐送到楼上,一边笑着道:“成林这几天总说你可能要回来,累坏了吧?美辰也来过几次,挂念你的很。要不要先用点饭……”
许良辰见表嫂神情如常,一直的担心略略减轻了些,笑着致谢道:“谢谢表嫂表哥挂念,外婆身体还好?不过是上级派了去出差。表嫂您先用饭,我上去冲个凉,赶路一身的汗。”
蔡凤岐见她风尘仆仆很是疲倦的样子,便笑着答应:“婆婆身子还好,放心吧。你慢慢收拾好好歇着,不必着急,你表哥也还没回来呢。”送了许良辰走去回廊,蔡凤岐回头吩咐丫头:“去告诉厨房,二小姐回来了,做些她素日喜欢的菜送过去。”
许良辰闻言心里一暖。寄居孙家这些年,表哥表嫂不仅从来没给过三姐妹白眼,都是当自家妹妹一样照顾,单这情分就让自己不知该如何报答。表嫂虽然跟小表嫂势同水火,却从不曾恨屋及乌,怨及跟小表嫂学画的自己,这份心也令许良辰感激。
回到楼上,丫头六香服侍着洗了澡,许良辰换完衣衫,坐在梳妆台前由她帮忙擦干长长的头发,一边问着家里的情形。六香只有十几岁,平日很活泼好动,这次却有些愁眉苦脸,一直闷着头不吭声。
许良辰从镜子里关注地看了看她,笑道:“怎么了?是不是三香她们欺负你了?”
六香摇摇头,神情很悲伤:“不是,听说我们老家那里发生海啸了,二小姐,您消息灵通,知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我担心家里的人……”
许良辰侧头看着她:“你老家是云台?那里发生了海啸?”这段时间自己不在燕州,竟对此一无所知。
六香点点头,许良辰叹了口气,回头拉过她的手柔声劝道:“六香,你别担心,我会帮你问清楚。”
小丫头流下泪来,谢了许良辰。这时,厨房把做好的饭菜送上来,想着海啸发生的惨状,许良辰胃口顿失,食不甘味略用了些,一边拆信一边问收拾碗筷的二香:“最近表哥忙吗?”
二香是孙府的大丫头,一直跟在蔡凤岐身边,府里的消息最是灵通,闻言她对许良辰笑笑,低声回答道:“最近先生总是回来地很晚,有时听到他叹气发愁,似乎云台和苏北等地发生了水灾、海啸,不少难民逃到了燕州城外,夫人和二夫人都捐过钱物呢。”
“麻烦你把近来的报纸拿给我。”见二香收拾了碗碟准备下楼,许良辰忙嘱咐她,二香答应着,领了小丫头离去。
电话铃响起来,许良辰以为是大姐美辰,走过去拿起话筒,坐到沙发上才笑着开口道:“大姐。”
“凯瑟琳,是我。”戴维的声音也有着笑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伤好了没有?打了许多次电话才找到你呢。”
戴维他们在洋票被救出来之后不多几天,便被段奕桀派人送回了燕州,只有NHK等几个记者又坚持了一段时间才离开。
许良辰没有回答戴维的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云台等地发生了水灾和海啸,具体情况你清楚吗?”
“我知道。”戴维连忙回答:“据说十四号那天,云台苏北等地陡然起了西北风,阴云密布,大雨倾盆。当时正值天文大潮,海水受西北风的顶托,连续几潮未退。到十六日,风力继续加大,阵风十级以上,气温骤降。深夜拦海坝被大浪冲垮,大堤之外顿成一片汪洋……”
二香敲门,送来近日的报纸,许良辰忙接过来,翻到关于海啸的部分,上面写道:……海浪冲击力极大,一般土草结构的房屋一浪难撑,就是坚固的石砖结构房屋也几次大浪便倾覆水中,石磨、石碾也被水冲走数丈,草堆家畜随波逐流,有的人死抱住一块木板漂流;有的一家伏在倒塌的房屋上;有的见无法逃脱,全家数口系于一绳,生在一处死在一处;海水过境,幸存者寥寥无几……”
“凯瑟琳,你在听吗?”戴维听不到许良辰的声音,急忙问道。
许良辰答应一声,从报纸上移开眼睛,这样残酷的天灾,军政府会怎么处理?于是问道:“军政府方面对海啸和天灾有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救济难民,抢修堤坝,”戴维想不到许良辰会抓住这个话题不放,只好继续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不过军政府财力有限,听说正在争取五国银行团借款……”
五国银行团借款?许良辰心里一动,之前段奕桀向自己说起工作时,不是讲北方军政府准备商谈借款以为平定南方之用?如今南方水灾海啸,军政府借款倒比北方军政府用于战争的用途,更名正言顺合乎人道主义,但借款一事是北方军政府先提出来的,南方军政府若想插手,必定很不容易。
“凯瑟琳,你的伤好了吗?”戴维挂心的事终于有机会提出来,又问了一遍,许良辰忙说已经好了,两人又聊了一会,戴维欲言又止地说道:“对我们的事,你是怎么想的?凯瑟琳,你不想回美国了吗?”
戴维最近心情不佳,不仅是因为和许良辰的交往被段奕桀忽然打断,两人之间多了不少的阻力;更是因为他发现,目前的远东,从新闻角度讲,是一潭死水,全世界的兴趣都集中在欧战;美国甚至世界的报纸和公众,对中国乃至远东的事情,兴趣缺乏。燕州全职的美国记者只有合众社的索罗斯和他两个人。其他大多数外文报纸的记者都是兼职,他们的主业是为当地英文报纸工作,偶尔才会寄篇稿子到纽约或伦敦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