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妆+番外(49)
“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云吴氏一叹,“就是你那堂妹,阿姒,明年该及笄了不是?这眼瞧着也是该嫁人了,可她实在是让我和你叔叔惯得有些……有些过,性子骄纵,难找夫家。”
云 婵眉心一皱,心说这三婶真是会琢磨,当即开了口,在她提出要求前,先把话驳了回去:“婶婶若想靠我给她找个夫家,可实在是为难我了。若说和云家算得上门当 户对的大商贾,我认识的不如婶婶多;若说长阳城里的世家公子,我没有几个熟悉的,偶尔在宫里打个照面而已,我怎么说得了那些话?”
“你到底是长公主啊。”云吴氏仍堆着笑,耐着性子“开导她”,“再说阿姒你也熟悉,这几年长大了,出落得也不差,你看……”
“可婶婶自己也说她性子骄纵。”云婵的面色冷了下来,羽睫低垂着,把话说得十分清楚,“婶婶以为嫁给那些世家公子为妻是长得漂亮便够了么?外命妇哪个不是知书达理?再者,婚事总要论一句‘门当户对’,阿姒怎么去和旁的贵女比?难不成婶婶要让她嫁进世家为妾么?”
一席话说得不留情面,生生把云吴氏噎得再劝不了什么。云吴氏面色白了一白,退而求其次:“也有道理,那……劳你教着她些可好?让她进宫做个女官,在你身边留上一年,替婶婶板一板她的性子。”
云婵简直哭笑不得。
云吴氏究竟以为她在宫里过得有多自在?若随随便便就能弄个人进宫、还得是位份不低的女官……
她如是实实在在的皇女倒能一试。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婵已到了嘴边的反驳之语一滞,侧身福道:“奶奶安好。”
“娘……”云吴氏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云黎氏往外走了一步迈出门槛,冷睇着云吴氏道:“长出息了,在祠堂门口这么为难个晚辈、在阿檀姑娘面前丢人。”
……阿檀姑娘?!
云婵一愕,猛地抬头看过去,这才看见扶着祖母出来的根本不是府中婢子,而是霍檀。霍檀神色也紧张着,见她看向自己,立刻连连摆手,而后又半退了一步,恭谨一福:“锦宁长公主安。”
“……”云婵简直不知要如何维持自己的神色,面容发僵地深吸了一口气,说出的话犹犹豫豫,“这位阿檀姑娘是……”
霍檀在云府干什么啊!
“这是你兄长的朋友。”云黎氏笑意殷殷,一握霍檀的手,向云婵道,“自你兄长外出办差,她差不多日日都来陪一陪我。”
……怨不得,霍檀近来连进宫向皇太后问安的次数都少了。
云婵琢磨着,这事若让皇太后知道了,日后不恨上云家就怪了。
“你还不回房去。”云黎氏再度看向儿媳,笑意瞬时失了,“自己好好教着阿姒,她也太没规矩,几日没到我房里问安了!”
“诺。” 云吴氏连忙应下。被当着外人和晚辈的面训斥,脸上多少有些不好看。云婵淡看不言,倒是霍檀立即道:“老夫人息怒,别怪三夫人,谁都是要为自家女儿着急的。 这事长公主怕是不好办,不过阿檀倒是在宫中也有些熟人,三夫人如是想让阿姒学礼数,在六尚局留上一年足矣。我打好招呼,免得旁人为难她就是了。”
这事于霍檀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的。见云吴氏面露喜色,云婵便也不拦,就云姒那规矩,能到宫里正一正,也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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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府回宫时,霍檀和云婵一起道了别。一出府门,云婵便拽着霍檀往远处走,一直走到了无人的角落,终于皱眉道:“我的明宁长公主……您这是哪出?”
“锦宁姐姐别气……”霍檀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却仍笑着,“老夫人为百户大人担心,我来陪陪她而已。我已赐府出宫,来云家可比姐姐容易多了。”
云婵想听的显然不是这个,凝睇着她,问得严肃:“是为了我兄长不是?”
“姐姐……”霍檀咬住下唇说不出来,云婵一屏息,从袖中取出那枚装着香囊的锦盒便塞到她手里:“兄长让我还给你。别的,我慢慢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长阳城街头小报:
《明宁长公主惊现商贾人家,疑陷入暗恋》
☆、第42章 难安
从云婵将那锦盒交给霍檀起,霍檀就闷闷的,但该说的事还得说清才好。
云婵吩咐前来接自己的宫人在坊外稍后,带着霍檀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家茶肆落座。随意叫了壶茶来,云婵倒好后,递了一盏到霍檀面前。正思量着如何开口,霍檀却先一步道:“姐姐不必说了……我知道。”
云婵一阵无言,睇视着她,缓缓道:“兄长的意思,是现下大局未定。他是把命都拴在这些事上的人,不想让旁人给他陪葬。”
霍檀忽地眼眸一亮:“那他……”
她看一看云婵,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没说不喜欢我?”
“……没有。”云婵摇头,轻轻一哂,又说,“但他这句话你该听。你是长公主,是皇太后的女儿。兄长所做之事与冯家如何你知道,皇太后不会容忍你和他……”
“那姐姐和皇兄呢?”霍檀忽而道。
云婵一怔:“什么?”
“姐姐别瞒我了。”霍檀望着她,目不转睛,眸中清清亮亮的,“皇兄待姐姐分明就不一样,也并不是兄长待妹妹的态度。若说我爱慕百户大人,母后会容不下,姐姐与皇兄如此,可是一点没顾忌母后。”
“这 不一样。”心知霍檀已很笃信自己与皇帝的事,云婵没有辩驳,只循循解释道,“我与陛下之事,虽也会惹皇太后不快,但终究只是不快而已。无论是陛下还是我, 与皇太后的不睦都早已人尽皆知。可你是她的亲女儿,如若你当真嫁了我兄长,待得双方各自没有退路之日,你夹在中间如何自处?兄长在忠与情间又如何自处?”
霍檀听言,只剩沉默。
“再进一步,就算是你一心向着兄长、能分毫不顾皇太后的意思,可若……”云婵喉中一噎,缓了一缓,复又静静道,“若是他们……败了呢?”
是指霍洹。
“成则王侯败则贼,若他们败了,冯家断不会放过兄长。你到那时怎么办?”云婵说着,连自己心中都生了些许不安,抿着茶舒了口气,续说,“既知可能把自己逼得没有退路,干什么非要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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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云意所言,云婵对此事,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目下的局势实在太复杂、也太险,霍洹一味地向冯家施压,冯家始终同他周旋着、抗衡着。这样的事,有时就像是一艘装载货物的船,也许看上去一直无事,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添加货物之后……总会有那么一刹那,就算是再多一粒粟也受不住。
霍檀对兄长的情意,太有可能成为压在皇太后身上的那最后一粒粟了。
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把皇太后、把冯家逼急了,只怕不止是兄长与霍檀的事。困兽之斗,什么样的后果都有可能造成。
是以虽则觉得“棒打鸳鸯”不怎么好,还是先阻了霍檀为上。毕竟,若这么下去,最后闹得不可收场才是更糟糕。
总不能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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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坊门口道了别,云婵回宫、霍檀回府。
大夏虽不似前朝有宵禁,但到底天寒了,逗留夜市的人已很少。云婵倚在车壁上向外瞧着,街道上偶尔有那么三两个人经过而已,见了马车眼也不抬地避让开来,继续走自己的路。
回到宫中时已经很晚了,再晚一刻就要避宫门。云婵下了马车,没有直接回端庆宫,而是往宣室殿去了。
踏入殿门的瞬间觉得安静得不对劲,抬眸往内殿一瞧,依稀看见四下里宫人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怎么了?”云婵压音问了外殿门口的宦官一句。那宦官也跪伏在地,听得问话低低禀道:“皇……皇太后在,不知说了什么,方才里头摔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