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番外(69)
“告辞。”穆澜牵着马朝院门走去。
秦刚很是舍不得这个人才。他想了想追了过去。
“如有需要,可凭这腰牌到宫门找禁军给秦某带个口信。”
不加入锦衣卫,多了面防身腰牌,穆澜这次接得极为爽快。
正房的窗户被悄悄推开了一道缝。月亮还没有落下,清辉洒落在地上。院门口灯笼的光晕下,穆澜利索地上了马,笑着朝秦刚和侍卫们抱拳行礼:“再见。”
凌晨的蹄声清脆远去,踩在无涯心间。他不舍地站在窗间。
“皇上,奴婢去叫穆公子回来?”皇上舍不得穆公子,不如叫他回来好了。春来年纪小,想得简单。
黑暗中,无涯看过来的目光令春来软了双膝,一巴掌抽在自己嘴上:“奴婢多嘴!”
他对穆澜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无涯轻轻一叹:“我信任的人不多。管好你的嘴,你的命才能长一点。”
无涯上炕睡了。留下春来独自跪在黑暗中。他有些茫然,也有些委屈。他都是为着皇上好啊。舍不得就叫穆公子随行侍侯,有什么不对吗?电光石火间,春来惊出了一声冷汗。那是穆,公,子,不是穆娘子。他嫌命长了,敢撺掇主子找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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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澜在灵光寺外下了马,天边刚起一层鱼肚白。
那枚云子被面具师傅削成了两半。秦刚找到一小片,她决定来碰碰运气,看是否能找到串在红绳上的另一半。
穆澜本来穿的就是僧衣,有心掩人耳目,去禅房偷了顶和尚的帽子戴上,拿了柄扫帚装成了扫地僧。
天色尚早,后山罗汉壁处空无一人。穆澜扫着地上的松叶,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一刀削飞,另一半会落在什么地方?
她慢慢靠近了罗汉壁。红绳系着的另一半比那一小块更醒目,秦刚却没有找到。难道是落进了水潭中,没被秦刚发现?
穆澜借着渐渐亮起来的天光,朝水潭里望去。
潭水清亮,只有丈余深。她顺着水潭边打扫,目光一点点搜寻着。
直搜到靠近悬崖的地方,一点暗红色从视线中闪过。穆澜大喜,左右瞧着无人,跳了进去。
她从鹅卵石下扯出了那根红绳,看到了那枚夹在石缝中白色的云子。穆澜松了口气,爬上了岸。冰冷的水冻得她打了个喷嚏。她不敢再停留,施展起轻功,沿着来时的山道一溜烟去得远了。
绝壁顶上,一块瞧上去像山岩的东西动了动。林一川掀开灰鼠里褐色面的斗蓬,露出了脸。
他翻了个身,躺在毛毡上,双眼熬得通红,胡茬都冒了出来:“小祖宗,你再迟来一天,我真呆不下去了。”
这么要紧的东西,她居然迟了两天才来找,真是笨啊!不过,那左顾右盼贼兮兮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穆澜很可爱呢?
如果有一天穆澜还换上那身嫩如春色的裙子,再蒙着面纱对自己高傲冷漠着。突然被他叫出名字,她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吓得腿软抱头鼠窜?
“哈哈哈哈!”
林一川想着就笑了起来,忘记了守侯两天两夜的劳累疲倦。
旁边盖着同色斗蓬的雁声被他的笑声惊醒,掀起斗蓬,也是一脸憔悴,笑容哭也似的难看:“少爷,大清早的,你别笑得这么碜人行不?”
林一川踢了他一脚:“起来,回家了!”
听到这句话,雁行骨碌爬了起来:“穆公子真的来了?”
“来了。贼眉鼠眼地扮成了扫地僧。嘁!还是没能逃过爷的法眼!”林一川不无得意地说道,“完壁归赵。总算把这烫手山竽悄无声息还给她了。”
从此,他就成了在暗中窥视她的人。
林一川越想越开心,把对方的底牌捏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好。小穆,这一次无论你赌什么,你都会输给我!
林一川没有告诉雁行,穆澜是出现在杜家的那个女子。这一次,雁行完全理解不到自家公子的用心:“少爷干嘛非要悄悄地还给她?咱们拿着这么一个把柄,想怎么用她就怎么用她。珍珑不是与东厂为敌吗?咱们不好做的事让她去办。”
“她会先杀了你家少爷灭口!你两天没睡就和燕声换过脑子了?”林一川没好气地说道。
朝阳终于染红了天边那一线鱼肚白,橙色的光洒落在绝壁之巅。林一川俊朗的脸上染着蓬勃朝气。
当初想进国子监是想握权,让林家也成为官宦人家。有一天不再受东厂锦衣卫官员们勒索威胁。如今,穆澜的秘密。穆澜的目标。穆澜的一切都吸引着林一川。他觉得和穆澜进了国子监的生活一定会很开心很好玩很刺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爷要做的就是那只雀……阿嚏!冻死我了!快走!”
雁行卷好毛毡负在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
跟在林一川身后下罗汉壁,雁行想起了燕声曾经的揣测。他狐疑地望着林一川的背影想,难道公子真喜欢穆澜那样的少年?
老天爷啊,少爷可是林家大房的独苗!进了国子监,不能带人服侍,那里面还上千个像穆澜一样的少年!雁行感觉到肩上压下了一副重担。
第72章 留京
杂院里乱糟糟的。穆澜回来的时侯看到好几个陌生人抬着箱子离开。她急步进了门,正看到李教头将他的那柄飞叉交给一个人。
穆澜想到荷包里还有一千两银子,沉住气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少班主回来了?”李教头从中人手里接了钱袋,满面笑容地说道,“班主决定留在京城不走了。穆家班以后不卖艺了。”
“什么?”
她离开几天,母亲竟然决定解散穆家班。不卖艺,二十来口人的嚼用从哪儿来?穆澜惊奇地想,母亲该不会有千里眼顺风耳吧?知道无涯给了自己一千两银子。
穆胭脂正谈妥了价钱,笑容满面地送了买家出来:“您慢走!”她眼尖地见着了穆澜,高兴地冲她招手,“进屋,娘有话对你说。”
进了正房,穆胭脂往炕上坐了。穆澜向炕桌旁的周先生打了个招呼,迫不急待地问道:“娘,你这是唱哪一出?”
穆胭指拉了她在身边坐了,笑着说道:“娘想过了。你要进国子监读书。读出来就能当官……”
哄鬼去吧!穆澜直接打断了她:“说重点。”
气得穆胭脂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这些年沿着大运河卖艺。赚的银钱也就够嚼用。娘打算卖了船和家当,在城里开个铺子做点营生。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也累了。”
“在京城开铺子做营生?您会做生意吗?隔行如隔山。船和家当都卖了,铺子亏了钱,班里二十几口人怎么办?”
这时周先生拨完最后一颗算珠,在帐本上记了数,抬起头说道:“一共卖了八百四十三两银。加上咱们的老底子,一共有一千三百五十六两现银。”
卖艺这么多年,把家当全卖了,就攒了这么多。还不如无涯和林一川随手扔出的散碎银子。穆澜有点心酸:“娘,京城的房子不便宜。多少京官都买不起房,只能赁公房住。这一千多两银子在京城能买房租铺子吗?”
“够!”穆胭脂拍着大腿笑道,“也是赶巧了,这座大杂院的房东要回江南不租了,找中人卖房子呢。娘一听吧,把这间院子买了,临街的墙拆掉,将倒座改成铺面。前店后院的,正合适。和李教头周先生一合计,都说好。”
周先生笑道:“这院子看着杂乱破旧,地方还挺大。够咱们住了。重新修葺一下,就是个方正的二进院子。后面有个小花园,有口甜水井。价钱也合适,一千两就立契。自家的丫头小子跑个堂打个杂也伶俐。”
“有自己的房子,就在京城站稳脚跟了。”穆胭脂热情高涨,已经打算好做什么营生了,“修整好房子,余下百来两银子开铺子用。就卖馒头面条。大家伙都有把子力气,合面也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