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番外(262)
“东厂换个人当督主,还是东厂。漕帮换个人当老大,还是漕帮。朝廷百年来换了几个皇帝,大运河还是大运河。河在漕帮在。”林一川低头看向谭诚,“督主解了惑,可以回京复命了。告诉皇帝,我不想造反。那把椅子我不稀罕。我在意的,他以后也甭打主意。”
穆澜睫毛颤了颤,情不自禁地去看林一川腰间的荷包。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说话间,远处的江面燃起了片片灯火。像两条带子横亘在江面之。
谭诚知道,每一盏灯下都有一条船。目光所及,这下几十里的江面都被漕帮的船封锁了。东厂的人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一旦开战,东厂这艘楼盘战舰真不够看的。
一叶轻舟从黑暗的江面出现,顺流而下,顷刻间驶近了东厂的楼船。
“告辞。”看到轻舟摇曳的灯笼,林一川朝谭诚抱了抱拳,拉着穆澜朝江面跳了下去。
燕声和雁行一看,朝着江边飞奔而去。
接四人,撑舟人用力一点长篙,小舟瞬间顺水而下。
谭诚望着小舟远去,眉毛急剧地抖动着,突然开口道:“回京城去。告诉皇,再为东厂另择一位督主吧。”
几位大档头面面相觑,不明白谭诚的意思。
谭诚的身影从楼船飞跃而下,手轻抽腰带,一柄寒光闪烁的软剑出现在手。他一跃数丈,将要落在水面时,手软剑顺水一撩,身体轻盈如水鸟一般再次跃起。
“督主!”楼船几位大档头看得目瞪口呆,同时惊呼出声。
曹飞鸠与梁信鸥不约而同跳了东厂楼船的备用小艇,划着船追了过去。
不过几个起落,谭诚靠近了小舟,手的剑撩起一片寒光刺向船的林穆二人。
他人在空,人随剑至。这一剑太过凌厉,空气传来嗖嗖的剑气之声。穆澜和林一川几乎同时从船跃起朝他击去。两人一左一右,谭诚的剑气虽笼罩住两人,最终也只能刺一人。
林一川想都没想,一掌拍向穆澜。
穆澜心里清楚,林一川是想将自己推开。而她心里更清楚,谭诚若要杀她,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只能说明,谭诚要刺的人定是林一川。
“啪!”
脆响声后,林一川吃惊地发现穆澜竟在空翻了个身,手掌与自己的手掌相击。一推之下,穆澜反而被他推向了谭诚。
“穆澜!”林一川眼睁睁看着谭诚的剑刺向了穆澜的后背,心悸地大喊出声,血直涌了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她那样贪财惜命的人……林一川嘴唇嚅嗫着,卟咚摔坐在船。
穆澜闭了眼睛,等待那一剑刺穿她的身体。
刹那间,一片水哗啦扑向了谭诚。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根竹篙。剑嗤地刺进了竹篙,轻轻一搅,竹子刷刷分裂。
没有意料之的痛楚,穆澜惊地睁开眼睛,看到林一川放大的脸,咚地摔进了他怀里。
林一川用力搂紧了她,手在她后背摸索着:“刺你哪儿了?刺到哪儿了?”
穆澜抖臂甩开了他:“乱摸什么?”说着回过了头。
江面横着一根竹篙,头戴斗笠的撑船人与谭诚站在竹篙正打得激烈。江水托着竹篙起伏不定,而撑船人与谭诚却如同站在平地之,来往自如。
太熟悉的感觉让穆澜低呼出声:“娘!”她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那一剑刺来时,穆胭脂还是出手救了她。一股热血涌穆澜心头,她噌地站了起来,握紧了匕首,只等着趁空去帮穆胭脂。
大概是谭诚的举动让东厂的人坐不住了,一叶小艇载着曹飞鸠和梁信鸥驶了过来。
雁行突然喊了声:“跳船!”
他扯着燕声往水里跳了下去。
黑暗,东厂的楼船一团火光闪了闪。
林一川暗骂了声,见穆澜目不转睛地睁着竹篙的两人,用力扑了过去,抱着她跳下了船。
轰的一声,炮弹落在了小舟旁边,炸起数丈高的巨浪,直接将小船掀翻。
浪花落在水面,哗啦啦的水声不绝。浪头过后,江面只见小舟晃晃悠悠顺水而下,再没见着林一川穆澜四人的身影。
而竹篙之,谭诚与撑船人的打斗仍在继续。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林一川等人的生死下落,他的眼只有面前的撑船人。
一剑刺过,撑船人戴的斗笠被剑气搅得粉碎,一络长发散落下来。她抬起脸,与谭诚平静地对峙着。
“十九年了,师妹似乎变了许多。”谭诚右手持剑点着江面,目光落在撑舟人脸。不再是记忆那个灿若朝阳的红衣少女。眼前的穆胭脂,不,他所熟悉的陈丹沐已经是个满脸风霜的年妇人了。
穆胭脂用的也是剑,与谭诚一模一样的软剑。她盯着谭诚,语气怨毒之极:“十九年了,所幸你保养得极好,除了白掉几根头发,没有丝毫变化。”
谭诚微微笑道:“师妹这是庆幸我保养得很好,杀起来心头更痛快吗?自去年珍珑出现,只杀我东厂之人时,我便猜测着,期待着与师妹相逢。”
“谭青城!”穆胭脂叫出了他入宫前的名字,剑遥遥指向他,“我原想杀尽东厂所有人,再来寻你。寻你问一句,为何在十九年前故意将我引至先帝面前,故意让我姐姐误会于我!寻你问一句,为何要帮着许氏害死我姐姐,害死我陈家满门!”
曹飞鸠和梁信鸥的船已接近了两人。江风烈烈,让两人将谭诚和穆胭脂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像是明白了督主为何说那番话独身追来,两人不再前。只操着舟,停在了不远处的江面。
“师傅门下大都是寒门子弟。突然飞来了一只金凤凰。陈家的二小姐,皇后的亲妹妹。家世好,容貌好,天分高。你是天之宠儿。门师兄弟爱慕你者甚众。我也不例外。与你说话都会脸红。当年我与你一般年纪,十三岁的少年表达爱慕之心的方式是不停地苦练,想博你青眼。每次与你试,都是爱慕你的少年能接近你的时侯。我怕伤着你,因此被你所伤。”谭诚淡淡说道,声音陡然尖利,“你伤的却是我的命根!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几包药材理直气壮觉得我该原谅你?你可知道从此我成了门被师兄弟们嘲笑的人,再也抬不起头来!谭家因我而绝后!为什么?不是因为你身份高贵,而我只是个孤儿吗?我不能找你报仇?”
“你找我啊!你为什么不找我!理直气壮地和我试,有本事你斩断我的手脚,我绝无二话!”穆胭脂厉声喝道,“你却曲意奉承,让我心怀愧疚。告诉我姐姐,你是我的小师弟,宫生活不易,请她多照拂于你。若非如此你怎能从寻常小太监调至乾清宫?我姐姐又怎能轻信你的话,误会先帝要纳我入宫为妃!”
“呵呵呵呵!”谭诚尖利地笑了起来,“不这样,我怎么能看着你坠下云端呢?我与许氏联手让你的家族从这世间烟消云散,我却一直没有认真寻过你。我知道,等待的时间越长,你品尝的痛苦越多。十九年了,看着你那灿若骄阳的容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真的很高兴!”
“受死!”穆胭脂脚尖一点竹篙,软剑抖得笔直朝谭诚刺了过去。
月从云层探出头来,洒下一江清辉。两团银光在江缠斗,令曹飞鸠和梁信鸥眼花缭乱。两人互递了个眼神,悄悄靠了过去。
正值穆胭脂背对的时机,曹飞鸠突然跃起,各持武器扑向了穆胭脂。
穆胭脂偏头避开了曹飞鸠的刀。谭诚却从曹飞鸠身后出现,手的剑刺进了她的腹部。她用力握住了那把剑,腕间银丝抖出,像毒蛇吐信刺向谭诚。
那点银光在谭诚眼闪烁,近得他将将抓住了曹飞鸠的脚,将他扯到了面前。
曹飞鸠喉间一点凉意传来。那根银丝刺进了他的咽喉,穿透而出刺进了谭诚的胸。
三人异地串在了一起。穆胭脂微张了张唇:“知道为什么那天我没去杀太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