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迟(51)
这种只在电视里面才看过的枪战,她从来都没想过,会真实发生在她的面前!在这种危险时刻,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在作梦;怔怔抬头,看见搂着她的那个男人,他的唇边居然泛着笑,就搂着她站在那里,不动也不闪,彷佛在欣赏一场不错的演出,神情愉悦。
她傻傻地望着他,不能反应。
他还是沈尉迟,丰神俊秀、清隽不凡,却突然让她觉得他离她好远,怎麽都触摸不到!明明前一刻还温柔相拥,下一瞬间却已陌生。
忽然,一抹暗红的光点闪过,沈尉迟伸出手一把推开她,疾速转身、抬手,「砰」的一记枪声过後,一个黑影,从高空笔直地坠下;她刚站稳了脚步,就看见那个男人从她眼前掉落,那一刻,她非常恨自己良好到不行的视力,即使灯光昏暗,她却把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穿着黑衣的男子重重地摔到地面上,鲜红的血,从他的嘴里直直喷了出来,她从来没有见过人的血液从嘴里如喷泉般涌出来;再然後,她清楚看到,那男子眉间有一个细微的洞,又圆又小,在他的眉间中央,非常完美,分毫不差。
腥红的血像流水一样,从他的脑後漫出来,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流淌开来,一直流淌到她的脚边,她却傻傻地站在那里,动都不会动;叶心栩活了整整十九年,到这一刻才第一次认识到,原来死亡是那麽真实、那麽残忍的一件事情,在下一秒、在下一瞬间,就发生了。
她抬眸,看着那个几分钟前还温柔地搂着她的男人,他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枪,眉眼之间一片沉寂,夜风从巷口轻轻地刮过,掀起他大衣的下摆;此时的他,那麽陌生、那麽阴沉,不像她认识的尉迟哥哥,那个温柔的、清朗的他。
此时的他全身上下泛着一种冰冷的光,一种冻彻心扉的凉。
一如她望着他一般,他也在看她,眼眸里平静无波,深邃难测;他很平静、太平静了,彷佛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杀了那个男人,只是一枪,就让一个生命消失了!她全身血液像是被蒸发掉一般,浑身发凉,无法动弹;而四周早已经恢复平静,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胜负已分。
她没有去看那些失败者是否还活着,因为这个问题在这种时候实在太傻了;空气中那麽浓重的气息,那种即便从未闻过,却莫名知晓的气息。
「少爷,全部解决了。」韩子诺一一检视过後,收起枪走上前,低声地说道。
好冷酷,真的好冷酷……
说「解决掉」的那种语气,平淡而且随意;生命对他们来说,好像都不算什麽。
沈尉迟没有开口,他还是望着她,然後慢慢地往前一步;在看见她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後,他又停住。
她听到自己的脚底踩到水的那种轻微声响,但她知道那不是水,绝对不是水!水不会有这麽浓的腥味,浓得让她想吐;她仓皇地再往後退几步,想要退出那片恶心的气味,可逃不开,空气里早就已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她的思绪依旧转不过来,她傻了,单纯的人生里面发生了这样她不能理解的事情,她不知该如何反应,不知道此时此刻什麽样的反应才是对的、是恰当的。
她太过震惊,震惊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少爷,请你先离开,我来处理善後。」这样连续的枪声,虽然地处偏僻小巷,但也很难说有没有惊动别人;他们不怕麻烦,但这种小事不应该烦扰到少爷。
沈尉迟慢慢朝她伸出手,她拚命地摇头,脸蛋上血色全无;前一秒的温馨甜蜜到下一刻的血腥死亡,她无法反应过来,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她一步一步後退,一直到背部抵到了坚硬的墙上,无路可退,她却还是努力地往後靠,彷佛这样便可以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的表情越来越平静,上前几步,抓握住她的手。
她的脸色在他握上她的那一刻,变得比纸还要白,她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对他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张开了口,却发现自己在此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被他拖着往前走,而她的不配合,完全不具备任何意义。
那种强大的、让人害怕的力量,完全攫住了她。
这一刻,她有一种无路可退的绝望感。
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叶心栩从熟睡中幽幽转醒,有那麽一瞬间,她觉得很迷茫,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确定到底是什麽让她醒了过来?
眼睛缓缓地眨了眨,周围一片漆黑,身子软软的,是那种熟睡後醒来的无力感,她习惯性地伸手,摸到c黄的另一侧冰冰凉凉……他不在,没有躺在她的身边,她反应非常缓慢地才意识到这一点;起身打开门走出卧房,长长的走道,除了照明的灯光外,一片宁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