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妧芷不知写字的辛苦,反而兴致勃勃的答应了去。
“母妃还没告诉女儿,这是什么字?”赵妧芷显然不是可以随便转移注意力的孩子。
纪茗萱抱起了妧芷,道:“这个字圆圆还不能知道,以后识字了,你就知道了。”
赵妧芷不明白,什么叫做不能。
正待问,就听到外面绿珠和红珠跪下来请安的声音。
“皇上吉祥。”
纪茗萱连忙放下妧芷,将纸张全部胡乱收好,一股脑塞进金柜子里面,赵妧芷更迷糊了。
门被打开,纪茗萱这时已经牵起了妧芷的手。
“皇上吉祥。”
“女儿给父皇请安。”
赵存洅扫了整个内殿,最后目光落在金柜子上,金柜子的柜门虽然被关上,但是似乎还有一些裂fèng,显然是匆忙之际未被关好的缘故。
“不必多礼,都起身。”说完,他坐到书案前的座椅上。
纪茗萱拉着妧芷站起来,赵存洅看着这对母女,笑道:“妧芷过来给父皇看看。”
赵妧芷一听,很是欢快的走到赵存洅身边,然后手脚并用爬上了赵存洅的腿,赵存洅抱紧了妧芷。
纪茗萱一笑,刚才还说要做知礼的公主,这转眼间就变了。
“妧芷,你告诉父皇,你母妃做了什么坏事?”
纪茗萱心中一突,心中发虚。
这时感觉到赵存洅送来的目光,纪茗萱心中一松,她设的局,连芝糙都不完全知道,妧芷一个小孩子怎会知道。
“坏事?”
赵存洅看着纪茗萱,道:“就是瞒着父皇干的事。”
赵妧芷轻轻扫了一眼母妃,很矛盾的说:“母妃刚刚就做了坏事。”
赵存洅道:“妧芷和父皇说说可好?”
赵妧芷道:“父皇不能罚母妃。”
纪茗萱忍不住道:“圆圆!”
赵妧芷往赵存洅怀里缩了缩。
赵存洅安抚着妧芷,一语双关道:“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四儿,你说是不是?”
纪茗萱面色一僵,道:“是……”
赵存洅说道:“你母妃敢罚你,父皇就罚你母妃,妧芷说好不好?”
赵妧芷立刻摇头,道:“父皇还是罚妧芷好了……”
纪茗萱看着妧芷,心中被巨大的幸福淹没。
赵存洅定定的看着妧芷,他的女儿连三岁都不到啊。
一时寂静,赵存洅笑道:“就依妧芷,妧芷可能说了?”
赵妧芷想了想:“母妃刚刚将很多纸张藏进了金柜子里面,还说妧芷不能认识一个字。”
赵存洅笑看这纪茗萱,然后抱着妧芷走去金柜子,大手轻轻拉开柜子,一叠未摆放好的纸张扑散开来。
赵存洅放下妧芷,低着身子将纸张拾起,问道:“是哪一张?”
赵妧芷道:“是四儿吾什么?”
赵存洅找到一张拿了起来,他指着那个字道:“这个字念‘爱’!”
☆、155
“爱?”妧芷叫了出来,纪茗萱低声道:“就像哥哥爱护圆圆一样。”
妧芷释然,笑道:“爱是保护喜欢的意思对不对?”
纪茗萱一笑,赵存洅忍不住捏了捏女儿的鼻子,道:“朕的公主真聪明。”
妧芷颇有些得意,纪茗萱扫看赵存洅一眼,道:“圆圆说要和臣妾识字,臣妾想着沛儿和沐儿虚岁也五岁,离上书房相差不过一年,所以臣妾想着是不是该找几个颇有才能的太监宫女跟着他们。不求他们教授皇子学识,但求能多读读先贤之礼,不要再如此调皮就好。”
赵存洅道:“你没教他们?”
纪茗萱道:“臣妾也只是教他们认认字,原本还想他们小,功课的事不急,如今经过沛儿之事,臣妾想想就害怕,所以让他们学学先贤道理也好。五皇子被宁妃妹妹教授得十分懂礼知进退,臣妾才疏学浅,想来便是羞愧。”
赵存洅放下妧芷,道:“妧芷下去玩吧,你三哥哥还念叨着你怎么不陪他。”
妧芷一听,立刻问道:“当真?”
赵存洅笑道:“父皇怎么会骗你。”
妧芷点了点头,父皇是君,母妃说君无戏言,是不会骗圆圆的。
“圆圆这就去看三哥哥。”
赵存洅摸了摸妧芷的头,纪茗萱对伺候妧芷的全嬷嬷使了个眼色。
全嬷嬷拉着妧芷的小手,在两人的注目下离开。
屋内的人都退了下去,门再次被关好。
“大皇儿腿瘸了,你可知道?”
纪茗萱感觉到赵存洅迫紧的目光,心中有些慌乱,但是多年的养气功夫让纪茗萱表现十分合理。
“不知……皇上,大皇子怎会?”
赵存洅道:“真不知道?”
纪茗萱说道:“宫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臣妾该知道吗?”
赵存洅低沉的笑了笑:“宫中确实多事,这不多事,朕还不知道平时最得朕信任的贤妃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纪茗萱心一沉,终于来了。
她俯身跪了下来:“皇上恕罪!”
赵存洅道:“王副院判说,你的一手针灸之术不逊于大家,是谁教你的?”
纪茗萱平静的道:“是一位姓林的夫子。”
赵存洅自然查到贤妃的夫子叫林盛,甚至这个姓林的祖宗八代也被他查了出来。资料上的林盛分明就是一个落第举子,又好酒放荡形骸之人,根本没有显现出是一个会医术的奇人。但是赵存洅知道这份资料可信的不多,林盛此人绝不是这表象。
“荀誉,你认识?”
纪茗萱摇了摇头。
赵存洅突然说道:“你和他的笔法同出一脉,而且,他在未入朝之前,曾是以一手好针数闻名于整个杏林,你不知道?”
纪茗萱抬起头,面上和眼中均是震惊之色,声音低沉而无力:“就因为一个相似,皇上就认定臣妾欺君,甚至……认定臣妾背叛?”
赵存洅似乎不敢看纪茗萱此时的眼神,纪茗萱的一只手拄在地上,另一手抹去眼中的湿润。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将自小跟着臣妾的芝糙,甚至纪家臣妾所伺候的人一个个查问,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是臣妾真有欺瞒,总瞒不过所有人。”纪茗萱的声音坚定有力。
赵存洅的心在这时有些慌乱起来,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你真的不认识?”
纪茗萱摇头。
赵存洅盯着纪茗萱看了许久,突然他道:“他死了。”
纪茗萱的心中突然涌起滔天悲哀,她告诉自己,她不认识他。袖子下的手指已然颤动,所幸袖袍宽大,在外并无异样。
“皇上节哀。”话语平常,但是只有纪茗萱自己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说出来的。
赵存洅道:“荀誉为了救姝灵,从西山北面的断崖摔了下去,传说那断崖底下是一狼谷,可能连尸首都不能保全。”
纪茗萱觉得自己快哭了,她努力道:“荀大人真是不负皇上对他的看重和信任,大……大公主她……”
赵存洅看着纪茗萱一脸忧色,没有对荀誉的死产生任何波动,心中按下猜疑。
不怕有关系,就怕有内情。
如今看来,并未如他所怀疑那般。
“姝灵没事,她还在西山,朕已经派人去狼谷寻找。”
纪茗萱轻轻点头。
“起来吧。”赵存洅又说道。
纪茗萱缓缓起身,其实她宁愿跪着,因为这样能让她有足够的力气撑住自己。可是,她必须听从他的旨意,而且一点情绪波动也不能冒出来。
“皇上不怀疑臣妾了?”纪茗萱没有立即起身,反而道。
赵存洅道:“朕不过怀疑你夫子和荀誉大有关系,原以为你会知道,却没想到你那夫子并未收下你做关门弟子。四儿爱朕之心,朕一直未曾有多怀疑。”
纪茗萱难得扯出一个笑容,道:“是臣妾无用,不能让皇上得到些许的消息。”
赵存洅亲自扶着纪茗萱起来,道:“也怪不得你,你终究是女流之辈,很少有奇才收一个女流之辈为关门弟子。”
纪茗萱低下头去,道:“皇上这么一说,臣妾记起了夫子对臣妾的评论。”
赵存洅问道:“什么评论?”
纪茗萱说:“夫子说臣妾空有悟性,却资质平凡,甚至还钻营取巧之道,惰性难改。”
赵存洅笑了起来,说道:“朕看不像?”
纪茗萱道:“夫子其实说得很多,若是没有遇上皇上,臣妾是扶不上的篱笆,或许就在某一个府苑了此残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