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让你死,不能死,不允许你死!我不允许!!
突然间,我的眉心似乎也有什么东西爆炸开了,迸发出一片明月般皎洁的清光,清光所到之处,血色顿减,而魔镜上似绿非绿似红非红的奇光,也慢慢的消弭了……
这本是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脑海中过程却绝对漫长,漫长的足够让我把另一些事情回想起来——
* * *
我被封在清绝剑中,整整九年。那九年里,与简聆溪朝夕相对。
他总是静静的坐在湖边,视线投放到很遥远的地方,而清绝剑就放在他的身边不到三寸处。我每天都用最最恶毒的话语骂他嘲笑他讽刺他,他从来不回应,仿佛听不见。
然后有一天,人迹罕至的南冥,来了两个人。简聆溪转身,见到来人显得有些惊讶。
那是一个很老很老了的老头,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只在想:这么老的人类,为什么他还不死?后来我才知道,那老头居然就是简聆溪的师父——无名子。
而跟在他身边的,却是个妙龄少女。无名子道:“三娘,过来见过聆溪。”
那少女抬起头,红扑扑的脸,一双眼睛非常非常的腼腆温柔,她看了简聆溪一眼,立刻又垂下头去,几不可闻的行礼道:“见过师兄。”
“她是秦老的独生女儿,秦老临终托孤,让她拜我为师,我有要事在身,所以带她先来你这住几天,等我回来再决定如何安置她。”
简聆溪没说话。于是无名子就飞快的走了,他离去的样子简直就像在逃难。就这样,这个叫三娘的秦氏少女便在南冥住了下来。
简聆溪几乎很少跟她说话,她也自得其乐,每天做饭打扫,将所有的家事都往身上揽。简聆溪虽然不说,但我想这姑娘的厨艺肯定很不错,因为无论她盛多少饭,他都吃完了。
只有一次,秦三娘问他道:“师父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啊?”她很惊讶,而他笑笑,没再说下去。
在湖边静坐时我忍不住道:“你那个老不死的师父其实是把她当个大包袱一样扔给你吧?”
我没指望他会回答,谁知他却点点头道:“嗯。”
“你知道他打的是那个主意,还由着他这么胡来?”
“无所谓。我跟着他二十年,已经习惯了。”
“不愧是老怪物教出的小怪物!好一对怪物师徒!”我冷哼了一声,不想却听他唤道:“一夕。”
“干吗?”
他望着湖那边的晚霞,表情很和颜悦色:“你不觉得像现在这样,能够每天静静的看日出日落、朝霞晚霞,是件很幸福的事么?二十年了,人间终于迎来了太平。”
我呆了一下,复又震怒,尖声道:“那是以我的自由换来的!见鬼,觉得幸福的只是你一个人吧!如果你和我对换一下,你被封在剑里试试?还有那样的闲情逸致看日出日落么?”
简聆溪对着剑凝视了许久,最后轻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不安起来,分明很生气,可在内心深处竟还夹杂着几许欢喜,像吃了梅子一样,酸酸甜甜的。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是那天的夕阳在我心中已变得全然不同——颜色绚丽的彤云层层叠叠的铺在天边,晚风从湖的那头吹过来,的确是个很悠闲美丽的黄昏呢……
如此又过了很多很多天。
那天,简聆溪将剑放在桌上,进内室沐浴。不知是不是因为避讳我的缘故,他沐浴时从不带剑。我待在桌上正觉无聊,忽见秦三娘拿着一套新衣走了进来,将衣服放在他的枕边。
平时她放好东西都会很快离开,然而那天她却鬼使神差般的在房间里流连不走,最后还从怀里取出一条编织得非常精致的腰带轻轻的放到桌上,她望着那条腰带,脸红红的,又是欢喜又是羞涩。
我心中徒然一震,有种莫名的东西自胸口膨胀升起,很想放声尖叫,几乎是一瞬间,我便做了个决定。甚至在事后回想起来时,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当时会选择那样做。
虽被封在剑里,但小施法术还是可以的,我让她在转身时袖子碰到了桌上的茶杯,茶水顿时流出来,把长剑打湿。
她当然很吃惊,连忙取手帕来擦,但越擦上面的污渍却越大。我再用法力让一个念头跳入她脑中——拿去镜夕湖边洗,就可以洗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