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一本正经,答得滴水不漏,玉自熙一时却也无可挑剔,目光闪动,笑了笑,慢慢道:“客气,客气……”
他不再理会秦长歌,一拉萧玦,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亲身犯险已是不智,如今总该回去了吧?”
萧玦本想和秦长歌一起回去,然而现在已经撒了谎,再反口也不可能,只好无奈的被玉自熙拉走。
路过包子身边时,玉自熙突然漫不经心的一指包子,道:“陛下您不和太子一起回去么?”
正在懊恼的萧玦不防这一问,刚自一怔,包子已经笑嘻嘻道:“太子?我认识,我们离国的太子,是个大傻子。”
“西梁的太子,可不是傻子,不仅不傻,简直太恶毒了,”玉自熙笑容甜蜜,“他大约和你差不多大,狡猾jian诈,大胆心黑,难缠得很,难缠得很。”
“哦?”包子眨眼,满脸都是期望,“这么厉害?那你介绍我认识,我和他比水xing,哈哈,比水xing他一定还是个傻子!”
旁边萧玦已经不悦的道:“自熙,那是国之储君,你放肆了。”
媚笑着向萧玦欠欠身,玉自熙宛如爱抚般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巴掌,道:“是,太子chūn华懋德,德行完美,人品贵重,有如怀瑜握瑾,是我胡说了。”
怀瑜握瑾……
包子恨恨瞪着玉自熙风姿优美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了才跳脚大骂:“啊呸!骂我是木怀瑜!”
他哀怨兮兮的扑向楚非欢,“gān爹,我被人家当面骂了还不能回嘴,还得跟着骂自己,我啥时候吃过这么大亏呀我……”
楚非欢摸摸他的发,提供了自己的膝盖供他磨蹭,抬头静静对秦长歌道:“看来是瞒不住他的,我看溶儿的身份也不必遮掩了,越遮掩越坏事。”
秦长歌挑眉,叹气:“是,那只狐狸瞒不住,最起码溶儿瞒不住——毕竟象他这样黑心的小孩实在太少了……其实咱们动不动换面具,时不时吃变声丸,真是够累的,按说他也该不是敌人,只是我心里,总是对玉自熙防范三分,这个人,秘密太多了,而秘密多的人,是不安全的。”
微微叹息,她道:“算了……顺其自然,他猜到多少,算多少吧……”
她一直背对素玄,遥遥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都未曾注意到身后素玄,突然缓缓睁眼,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烟水漠漠,长风悠悠。
风满楼最近推出了新的服务项目。
一是说书人开始说“惊世之战——因为一本琅嬛秘笈引发的惨案。”的最新故事。
重金聘请的说书人极富言语技巧,将或英风豪烈,或奇诡莫测,或惊世骇俗的七场战事,用华丽璀璨的语言,富有煽动xing的语气,以比拟、渲染、夸张等种种方式,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惊心动魄,听得人人蹲在凳子上张大嘴,口水掉了三尺长尚不自知。
说书人还很无良的每天在最紧要关头戛然而止,惹得一众听客拍桌子打板凳嚷着要砸店。
砸是自然不舍得砸的,第二天一早,还是乖乖的奔来等“最新更新”。
二是包子在听书时开始挨桌赠送西梁版口香糖,这个口香糖是可以吃的,以上好的明紫玉版纸包装成指头大的一小块,盛在jīng致雪白的瓷盘中,尚未开尝,便以色相夺人眼球。
店堂里挂着红锦底黑色字的宣传广告,城中还有五十辆马车时刻不停,缓缓行于各处街道,务必要让全郢都的百姓都看到口香糖的广告词。
广告词由秦长歌主笔,包子润色,内容为:
“你曾因为接吻时有口气,佳人离你而去而烦恼吗?”
“你曾因为中午吃了大蒜,偏偏下午要你去相亲而意图崩溃吗?”
“你曾因为应对上司垂询时,说话有异味被上司嫌弃,以至于难以升迁的惨痛经历吗?”
“如果你有过这些悲惨经历,如果你曾为此痛苦万分却没有解决办法,那么,让我告诉你,解救你苦痛的救星,已经横空出世了!”
“请立即收拾好你的银两,带上你全家老小,奔向‘风满楼’,体验风满楼超级大厨带给你的至尊级的味觉快感!感受小小一块糖,便能给你‘口吐清芬,唾兰喷麝’的终身奇迹!”
下面是包子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大头绣像,十位巧手绣娘绣出的包子掌柜光辉形象足有真人三倍大,jīng致毕肖,穿一身洁白的衣服,举一块小小的糖,做陶醉万分状。
第162章
一个大大的huáng框内,写着包子掌柜的总结xing的呼吁:“风满楼口香糖,您的居家泡妞升职相亲旅游必备良品!”
被这样惊悚而别开生面的广告词吸引来的看客,源源不绝的向风满楼奔来,包子紧急自青楼中聘请了十位美貌清倌,作为“口香糖小姐”,并在其中选了最美最有才的作为“风满楼形象大使”,身披绶带,穿着露大腿的旗袍,在吃客们咕咕咽口水中,全力推介风满楼牌口香糖。
众人咀嚼着口香糖,瞄着小姐们的大腿,不停的抹着口水,呜呜噜噜的赞:“好!,美!”
也不知道是赞糖美呢,还是人美?
不过口香糖果然以龙卷风的速度,迅速在郢都飚红。
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人人以争尝口香糖为荣,经常有豪门巨户派出小厮整包整包的购买以为炫耀,惹得怀才不遇做糖果不顺利被人嫌弃很久的祈繁整天扶墙望天眼泪涟涟,“……我终于成功了啊……”
“成功的商业运作才能造就成功的商品。”秦长歌抱着儿子,严肃的灌输生意理念,“你祈叔叔那个糖也就是说得过去而已,关键在于包装。”
包子却在神游物外,半晌瞟一眼一旁好像在认真看书的楚非欢,神秘兮兮凑到秦长歌耳边,“我看见父皇身边的老于海来买糖……”
秦长歌咳嗽,正色道:“他买糖有什么奇怪的?”
“他牙都没剩下几颗了,能吃那么粘的糖?他吃完一颗糖要是还剩一颗牙我就跟他姓。”
“我们继续,”秦长歌瞟一眼楚非欢,翻开手中的书,“今天学盖茨是如何炼成的……”
“你说我爹买口香糖要做什么呢?”包子根本不管她岔开话题的意图,俯在她耳边咬耳朵,“他要口气清新,讨谁欢心呢?”
“……”
“他那口香糖的香味儿,是想谁闻见呢?”包子不怕死的继续撩拨。
“萧溶,你好像好久没有回宫读书了吧?”秦长歌笑得yīn测测。
“不要恼羞成怒嘛……”包子腻老娘腻得更紧,这回声音更低了,“我再说一句就走。”
“嗯?”
“gān爹今天对那糖出神很久了哦……”
啪!
西梁国高贵的太子殿下,被某人恶狠狠地一屁股踢出了门外。
龙章宫御书房的玉瑙沉香的味道本来是很好闻的,如果不是在被迫留下来加班的时候闻的话。
尤其当被迫加班的那个人明明很困,还得加不属于自己管辖的班时,那香气令秦长歌很想揍人。
揍上座那个一本正经看奏章的人。
“幽州因为今夏雨水极少,今年报大旱,武威公自请赈灾。”
半晌,皇帝陛下抬首,神qíng还是很严肃的,正色问:“诸位以为如何?”
一边问,一边牙痒痒的盯着多出来的那个人。
玉自熙。
最近这家伙天天上朝,每次上朝一定要挑赵侍郎秦长歌的错处,秦长歌哪里是好对付的?再明来暗损,都自有对策,两人碰撞多了,几乎一见面就有火花,朝臣们早已把“静安王VS赵侍郎”作为每日朝会必看桥段了。
今日萧玦下朝后召秦长歌“议事”,玉自熙硬跟了来,说有要事请见,结果进来半天了,他也没说清楚,那要事到底是啥。
萧玦只好真的议事了。
为什么看起来最风qíng的那个,却偏偏最不解风qíng呢?
他咳嗽,看着秦长歌,“赵卿以为如何?”
“陛下,微臣是刑部侍郎。”秦长歌正色回答。
言下之意:你弄错了吧?
“你当知道此事与你有关,”萧玦意志坚定不为所动,“幽州旱灾,朝廷已经拨下赈济,但被刺史乌南番侵吞,灾民因此bào乱,杀官夺库粮,闹得不堪,今日朝会,朕本打算让御史中丞何晏去赈灾抚民,缉拿乌南番一gān无耻官吏,不想武威公李翰却跳了出来,自请抚民。”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似是不知道怎么措辞才是合适,玉自熙却已心领神会的笑了笑,道:“幽州都督曹光世,当年是武威公军中悍将,深受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