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勾起一个笑,眸色万般柔和。
夜色流动,寂静的夜万籁俱寂,只隐约能听见夏夜虫鸣。晚风从天窗吹进,带有微凉温度拂过躯体。
岑桑觉得星星好、风也好,身旁是醉酒小狗,明早醒来他会忘掉这一切,但岑桑全都记得。
她记得就好。
风吹久了也冷。
岑桑小小深呼吸了下,她悄悄往傅戌时身旁挪了挪。
而她只朝他挪近一寸,傅戌时整个人凑过来把她拥在怀里,她的脑袋被按在他的胸膛,岑桑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似乎联动着她自己的心跳。
岑桑身体僵愣一瞬,不待她反应,傅戌时手臂更扣紧些。
“公主,好冷。”傅小狗的口吻。
岑桑身体舒缓些,她任由傅戌时搂着,一边淡声提醒他:“是你自己要看星星的。”
傅戌时哼哼了一声,没有辩驳,只歪了歪脑袋,距离岑桑的脑袋更近些。
“今晚的星星好多好亮。”他说。
“是。”岑桑点头,“以滨泉的空气污染程度,很难得。”
傅戌时轻笑了声,开口遥遥说起从前,“还是小时候好,那时候天天看星星呢。”
岑桑应了声,但没说话。
她也想起从前,想起她被桑丰茂抱在怀里看星星的小时候。
一般来说,人长大后会忘却童年的记忆,忘记自己在五六岁的年纪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话,又被谁好好爱过。
岑桑却都记得。
她记得桑丰茂格外疼她,就算她打碎了家里什么珍贵的东西,桑丰茂也只是心疼地“哎呦”一声,又拍拍岑桑的脑袋,去给她买想吃的糖葫芦。
她记得乘凉的夏夜,桑丰茂把岑桑抱在怀里,指着天上星星给她讲神话故事,一边又抓把蒲扇悠悠慢慢地扇,替岑桑赶逐扰人的蚊子。
她记得桑丰茂在身体突然不对劲而摇摇欲坠前,还抓着岑桑小小的手,告诉她不要害怕,告诉她阿公永远疼她。
……
大概是被爱的记忆太少又太珍贵,七岁以前的一切岑桑都记得。
她又想阿公了。
眼泪悄悄蓄满眼眶,头顶的星星全看不清,岑桑小小地吸了下鼻子。
而后忽然听见身后人有些无措的声线,“对不起。”
傅戌时温热的手指抚上岑桑的脸颊,在触及她湿润的眼眶时,他的指尖微颤,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他从地上支起身子,工作上遇多大事都从容不迫的眼,此刻写满懊恼。
“公主你别哭啊…我不喝酒了,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对不起公主,我不乱说话了。”
岑桑愣了愣,眼角处的水渍被傅戌时胡乱拭去,胸腔中因想念桑丰茂而起的辛酸委屈悄然化解,却又转化成另一种酸酸涩涩的情绪。
她抬眼看傅戌时,明白那些情绪的来源。
岑桑垂眼笑了声,手攥住傅戌时的手指,掌心有温热触感。
“笨蛋,”岑桑开口道,“你道什么歉?”
“因为提起公主你的伤心事了。”
傅戌时摸了摸鼻子,漆黑眼底的神色由慌乱转为化不开的怜惜。
明明环境不亮,岑桑却清清楚楚看清傅戌时眼底情绪。
胸腔中那点酸涩情绪突突地涨,她又笑了声,“那些不是不能提起的伤心事。”
有些事她一想起就伤心,可那不是伤心事。
那是她有被好好爱过的证明。
现在,岑桑望着傅戌时深邃炯亮的眼,她生出一种错觉——她好像拥有了第二个被好好爱过的证明。
就在傅戌时眼里。
岑桑也从地上支起身子,她抓着傅戌时的手指按压在自己心脏位置,强迫他也一起感受那里紊乱的心跳。
“你很犯规,傅小狗。”她说。
她盯着傅戌时的眼说完这话,然后倾身吻了过去。
傅戌时错愕一秒,随后回吻岑桑。
他的右手被岑桑抓着摁在她的胸膛,傅戌时便伸过左手,把岑桑的另一只手压在自己胸膛。
身体的距离似乎因手的存在而隔远,可他们的心跳连在一起,唇舌密不可分地交缠。
温热的、濡湿的,抵死缠绵又极致温柔的。
天上星星不说话,他们在月色下接吻。
-翌日清晨,傅戌时从客房柔软床榻上醒来。
酒精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头和胃很痛,但并不想吐。
傅戌时放任脑袋放空几秒,然后手指抚上自己的唇,如小猫偷腥般地低笑了声。
笨蛋公主,真以为他一整个晚上醉到什么都不记得。
他在岑桑拜托李特助什么都不要说的时候,就悠悠醒了。
因此他记得看过的星星,也记得岑桑贴过来的那个吻。
但是不能让公主知道,她会炸毛的。
傅戌时翻身下床,去浴室淋浴洗漱后,拖着新的小狗拖鞋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