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旖反复抚摸着放了郁金香的相框。她踟蹰一阵,说:“其实也没有完全放下。如果真的了却心事,我为什么要躲着他来收拾行李?”
清凌凌的声音,理智的话语。两个男人失了言语。
谷玄元突然想,幸好他没有和梁德旖在一起。
如果亲眼看到这样的画面,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他见过梁德旖和霍之冕在一起的样子,所以他嫉妒霍之冕。
那样纯粹且执着的爱,只要看过一次,就让人念念不忘。即便是旁观者也动容。
可现在看来。如果真的被那样爱过,又被这样放弃。
很惨。
而倪乒乒却在她的神情里,看到了霍之冕的影子。
那样的决绝,丝毫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疼。
*
方糖也没说什么,只是浅聊了几句。
她说,和霍之冕在一起的梁德旖快乐也不快乐。可最近这段时间,梁德旖的不快乐居多。
因为梁德旖一直在迁就他。
方糖几近揶揄,“一直以为年龄差是年纪大的照顾年纪小的,没想到,在元宝儿这里反过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自以为是的好,是傲慢。”
霍之冕没说话。
左手的拇指和食指靠在一起,轻搓了两下,又松开了。
他看了眼方糖,她一直在偷看手机,肩颈绷直。
霍之冕扫了她一眼,他明白了什么。男人倏然起身,将水杯扔进垃圾桶。他的步伐很快,走到门边又顿了一顿,“你的确是她的好友。”
这个时候了,还帮她拖延时间。
霍之冕走出会议室。
压迫感瞬间撤离,方糖终于感觉自己能呼吸了。
这么多年,面对霍之冕,她依旧会莫名感觉胆怯,真不知道梁德旖是怎么和他相处的。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连忙给梁德旖发消息。
【苦瓜:水仙从画廊离开了!你走了吗?】
不多时,梁德旖回复。
【元宝:上车了。】
*
霍之冕步履匆匆,直奔五十四楼。
他没有敲门,不想自己失望。于是他直接按下密码。
绿灯亮,他拧开把手。
屋子里还是那副模样,可明显空荡了许多。
门口的相框还在,郁金香也在。他剧烈的心跳缓了一拍。
霍之冕第一次抱有莫名的侥幸。也许,没那么糟?
刚想完,霍之冕打开鞋柜。原本缓解的心率重重一坠,甚至不知落向何方。
鞋柜里只剩两双鞋。
一双是他送的冰鞋,一双是他的拖鞋。
其余,空空如也。
他不自觉扶住柜面,稳住了自己不太稳的身形。
霍之冕感觉耳朵里有一阵蜂鸣声,像是幻觉,非常不舒适。他靠在墙壁上,用力闭了闭眼。
却看到了垃圾桶里东西。
原本结痂的手心再度被他的指甲抠开,鲜血从指缝中缓缓渗出。
滴答。
实木地板上多出一颗,深红的印记。
霍之冕伸手,将垃圾桶中塑料瓶和照片捡了出来。
垃圾桶里有玻璃碎片,应该是有人打碎了花瓶。碎片割伤了霍之冕的手。他毫不在乎,将玻璃碎片一一从塑料瓶的“毛衣”和“帽子”上摘下。
疼吗?
不觉得。
霍之冕只知道冷,彻骨的冷意从体内蔓延,牵连出心脏深处迟钝的酸麻感。他一手按住心口,不肯承认这是疼。
他将塑料瓶和照片放好,又往前走。
餐桌上摆着长长的纸盒,是他送的、周之冕的画。纸盒旁还有一只天鹅绒小盒子。
他伸手拿过盒子,却没有打开的勇气。
接着,霍之冕返身去了卧室。
他拉开衣柜,呼吸都放轻了。
他为她挑选的衣服、首饰、包包全部分门别类放好。
而她自己的衣物,一件不留。
他的嘴角上扬,怒极反笑。他克制不住那种疯狂往外溢出的怒意和困窘,还有如浪一般的不明情绪不断地拍打他的神经。
太阳穴突突直跳,霍之冕企图压下那些情绪。
他手上的血色抹到了衣柜上。
她将自己的气息与痕迹整个儿消除了。
像是一场乍然苏醒的梦。
霍之冕没动这些衣服。他拿了纸巾,神态虔诚地擦掉了衣柜上的血渍。
鞋,对,他还没有换鞋。
要是梁德旖知道了,一定要说他两句,并且将吸尘器塞到他手里,要他自己打扫留下的残局。
可满地都是脚印。
是谁来过,又是谁离开了?
如果擦掉那些鞋印,是不是就能擦除那些怀疑和困惑?
霍之冕盯着这些染了黑印的地板,他麻木地往门口走去。
他换了鞋,拿起吸尘器,将整间屋子打扫了一遍。接着,他又抓了把茶叶,洒在了电熏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