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5)
祝晚吟抬了下眉,“我要是偏不答应呢?”
他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周濂清只说,“你会答应的。”
他坐在那里像有着无限的耐心。这么不讲道理的话,他说起来却不那么讨厌。
祝晚吟好脾气地笑了笑,重新靠回沙发上,问他,“你对江南熟悉吗?”
“还好。”
祝晚吟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随意地说, “那你带我玩两天,我就把玉坠送给你。”
周濂清想了想。
他手绕菩提,垂眸时让祝晚吟想到自己画的那尊低眉菩萨相。
他大概停顿了三秒,就应道,“好。”
带她玩的时间还是有的。
祝晚吟想一出是一出,“我想坐船。”
“可以。”
她转头看了看,“这里有后门吗。”这家小古董店三面都临着街,应该是有的。
周濂清道,“有侧门。”
她闻言开心地起身,“那现在就走。”
“现在?”周濂清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绪。
祝晚吟点头,“现在。”
他看看她,随手将菩提挂在一边的公主灯上。站起来说,“好。”
他想,她是不想让杨丞跟着。
周濂清带着她从另一扇门走出去,侧门对着的是另一条街巷。
这条街上两边都是挂着灯笼的店铺,没有商业化,仍是淳朴的水乡民风。被雨水打湿的青砖地面已经半干,屋檐也不再滴水。
“江南看景,古迹也值得去一趟。”周濂清走在她身侧,当起不专业的临时导游,“这座小镇有会馆旧址,藏书楼......”
他说到一半,问她,“二小姐更喜欢尝小吃还是看景?”
她步子停下来,转头看向他认真道,“我叫祝晚吟。”
周濂清似乎发现了她某种特别的执着。
祝晚吟说完之后回答他的问题,“比起看景,我现在更喜欢尝小吃。”
她说,“我饿了。”
时间也到了中午。
周濂清带她去了一家藏在街尾的一家小饭店,一眼扫过毫无印象的门面和装修。门口高高堆着几个绿色的啤酒箱,窗台外摆着一大一小两盆绿植。
现在人不多,街上也稍显冷清。周濂清没让她跟着进店里,而是让去河边岸上的小木桌旁坐下。
岸下水涟漪,对岸有柳条垂落。
祝晚吟还是第一次坐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她等的过程里也很安逸。
周濂清点完了两个人的午餐,从店里出来坐到她对面。
他问她,“这里风景很好,不过会不会不习惯?”
祝晚吟摇头道,“我没那么娇贵。”
她倒了两杯桌上的水,给他递过去一杯。
“倒是你,周......叔叔。”她笑着称呼他,语气却一点没有对长辈的敬意。“您看着比我娇贵多了。”
在自然光下看他,轮廓清晰深邃。他的皮肤很白,唇色深,平白给人柔美的感觉。可他整个人的气质其实是有棱角的。
不过偏偏他又生了一双含情目。
那样深如春水的眼睛。
看过来一眼,都要让人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喜欢自己。
祝晚吟觉得他很静,心静。就好像是无人的寺庙里,沉淀出的最质朴的禅意。
多奇怪。
他又不是和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周濂清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笑了笑,“娇贵有时候不是坏事。”
在白云苍狗里看得见百态,娇贵就会变成另一种有用、平等的怜悯之心。
“是么。”祝晚吟像是自言自语。
她喝着茶,问他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江南?”
“比你早一天。”
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买她的玉坠。
“可是这段时间是家族祭祖,你怎么不在北城,还跑出来玩了?”
他们两家祭祖在同一时节,北城祝与周交好几辈,到今天少说也有百年了。无非是所谓的大家族。
“那你呢。”周濂清也问她,“祭祖的日子,二小姐不好好在家待着,怎么还乱跑。”
说话的时间,桌上的食物都上齐了。
她看着他说,“我叫祝晚吟。”
周濂清觉得她能不厌其烦地一直强调这件事。
祝晚吟不以为意道,“我从来没参加过祭祖,和我没关系的。”
她说完注意力就全放在了吃的上面。
端上来的都是些寻常小菜,看起来很有食欲,闻起来也很香。店主是一位和善的阿婆,说话带着明显的南方水乡口音,有几句话祝晚吟都没太听懂,只跟着笑眯眯地弯眼睛。
阿婆走了以后她才问周濂清,“刚才婆婆说什么?”
周濂清道,“婆婆说你很漂亮。”
祝晚吟笑了笑,等他动筷,再拿起筷子问, “那你觉得我漂亮吗周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