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天色更暗,桑兮也能看见凛冽的颈线,喉结微凸。
再加上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漫不经心的痞气。
就这么被盯着看了一会儿,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看谁,桑兮准备开口,红润润的嘴唇还没动,跟前的人慢悠悠地挺直脊背,身形瞬间颀长。
像是知道她要开口似的,提前转身,晃悠悠地迈开长腿向前走,一只手还插进了裤兜里。
一口气提上来,又咽下去,然后快速跟上。
放学大概有二十分钟了,学生走得差不多,教室门也都关上了,还剩下两三个做值日的人,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
桑兮就跟在言淮身后,不远不近,大概两米。
不知道是不是腿长的缘故,明明看上去是晃晃悠悠的,结果走得还挺快,搞得桑兮走三步跑一步。
越接近校门口,人也就越多。
斜前方刚好有一群女生也往校门口的方向去。
“诶,那不是言淮吗?”
土拨鼠们开始尖叫,七嘴八舌叽叽歪歪的声音也瞬间冒了出来。
“呜呜呜,是他是他,好帅好帅好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帅!”
“跟在他身后的女生是谁啊?”
“什么?女生?等等我看看,我天,你确定那是跟吗?这难道不叫尾随?”
桑兮停脚,回过头,视线对上说话的女生。
就这么一眼,那女生马上闭嘴。
也不是这眼神有多冷,而是这种没有多余表情,直直白白看着你的眼神更骇人。
“不过她也很好看诶。”
“那不是桑兮吗?”
“桑兮?是不是郑以楠把女朋友甩了去追也没追到,还泼他一脸奶茶的那个人?”
“对头,就是她。”
就因为停了一秒,言淮远远把她甩在了身后,桑兮极不情愿地迈起小碎步。
她甚至觉得言淮有第三只眼,长在后脑勺,一路看着她尾随,不,跟着。
言淮快出校门口了,桑兮盯着前方高大的背影直接跑起来。
“到底什么事?”言淮突然停住,转过身。
桑兮及时刹车,差十厘米就狗血地撞上了。
言淮微低头,眼睑懒懒地耷拉着,看向头顶还没达到自己肩线的人,音调松散又懒倦:“说吧,给你三十秒。”
那神情,言下之意是:
“说吧又想整什么坏事。”
“我还不了解你?”
“我真的懒得和你奉陪。”
要不是为了大计着想,桑兮真想一拳砸上去,让他变熊猫进动物园。
“没什么事。”她轻轻哀叹口气,眼神左右瞄,躲开他逼人的注视。
“好,没什么事。”
言淮抬眼,迈出右脚。
桑兮:“有事!”
言淮脚收回。
半天没动静。
言淮:“嗯?”
桑兮:“……我饿了。”
路灯突然亮起,桑兮鸦羽般的睫毛扑闪两下,像沾染上了一层光晕,光点碎散。
然而眼里的光透出一抹淡淡的忧伤,隐隐约约,耐人寻味的那种。
“……”
言淮扯了扯嘴角。
不远处的另一群勾肩搭背的男生:
“靠,言淮竟然在和女生说话!”
“靠靠靠,还肩并肩走了?我眼睛没瞎吧?”
“会不会是女朋友?”
“不,这绝对不可能,是女朋友我裸奔。”
“好!兄弟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他妈什么时候放屁了?”
男生争执起来有时候比女生更为可怕。
高个子一巴掌拍上说裸奔的人:“那就走呗,跟上去看看。”
“你想挨打?”裸奔兄看着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怵。
高一发生的事还记忆尤新,当时的言淮早就是学校风云人物,成绩排第一,家里特别特别有钱,长得还不是一般的帅,据说掰弯了好多直男。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一天突然来了个转校生,老爸是做煤矿生意的,妥妥一暴发富二代,转校第一天就怼天怼地怼言淮,从未见过他打架的男生都以为言淮也就性格冷了点,但实际还是个三好学生小白脸。
那揍人的狠劲,现在想想都后怕。
煤老板的傻儿子直接躺进了医院,一周后办了转学,而言淮屁事儿没有。
从此以后,小白脸三个字被许多看不惯言淮的男生深深埋进了心底。
“挨打也没关系,我就想看你裸奔。”
“变态!”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语。
出了校门转街过巷好几次后,两人停在一家小饭馆门口。
是桑兮领的路,她站在店门口,抬头望着顶上的陈旧得泛黄的招牌。
外婆的味道。
又用余光偷偷去瞄言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