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心弦(96)
一直在等你。
她没把话说完,梦的最后,是她温柔嗓音扩散开来,任环洋睁大的瞳孔渐渐消失在一片白色当中。
这不是恐怖片,只是一个故事的开始,有些时候是注定的,临西不相信宿命论,但在梦里,她头一次感受到了宿命这种东西。
这么多年,那个年少的任环洋一直没有忘记她,他甚至可能还找过她,也许,过去那么长的岁月,在她不注意的哪个日子里,他就在她附近。
他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她的人生。
于是,在这一年最后一天的早晨,临西醒来后,发现自己理所当然的打从心底里接受了一个人。
不再犹豫,不再彷徨和逃避,一下子,好轻松啊。
临西深深呼了口气,主动拿起充满电的手机给任环洋发了自己的位置,害怕打扰到他工作,用信息告知了他自己今天的行程。
做完这些,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进老镇子了。
母亲老家的房子就在离县城两个小时车程的东沟古镇上,因为镇子交通不便,又赶上今天是除夕,另外,昨晚下了雪,路况又不好,安全起见,她只能去县城赶班车才能回去。
出门的时候,一个憨憨的服务员追上来,塞给她一个信封。
临西一脸茫然,服务员赶紧解释,“这是任环洋先生吩咐我们为您准备的零钱。”
“零钱?”她掂了掂,挺有分量的。
临西突然很想笑,这算是他给的新年红包吗?
不过,她正缺钱,这还真是雪中送碳呀!想的真周到。
临西拿着任环洋给的红包,做起事情来也有了底气,她很快找到班车,一路颠簸,两个多小时后,总算安全到达了老宅。
然而她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几乎全都被岁月的洪流掩盖了,她站在老宅朱漆的大门前,陌生而疏离。
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回来过这里几次,但具体的影像,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大大咧咧从她身后冒了出来,泰然自若地推开了大门。
临西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找错地方了?
老头边往院子里走,边回头用方言问她:“你找谁?”
临西跟进去,指了指院子里的建筑,想想这也没什么用,于是模仿着他的口音问:“爷爷,咱镇上老唐家的宅子在哪儿啊?”
老头走到一个大柱子下面,那里拴着一头驴,看到老头过来,欢喜地扬着尾巴,老头边解绳子边说:“这儿就是,你是谁?”
“我是……”她想了一下,这里的人也不认识她,于是话锋一转报了裴妈的名字。
老头一听,嘴一撇,“老唐家的女儿呀,那不是多少年都没回来过了嘛,家里没什么人了,人家嫁给城里人了,不回来了!”
“你是说,最近她也没回来?”临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是母亲最后的落脚点了!
老头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牵着驴走了。
临西看着这奇怪的组合,心凉到了底,半晌又回头看看宅子里古老的建筑,她不甘心,发疯般推开每个门去寻找母亲的踪迹,除了稻草、驴粪,还有孩子们在房间里玩耍的痕迹,关于母亲的一切这里果真是什么都没有。
她来错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临西彻底没了力气,慢吞吞走出屋子,坐在院子里青石板砌成的长条凳上发呆。
石凳后面是水泥灌成的花架,她想早年间,母亲一定是在这里种了紫藤萝,等到花季的时候,石凳上面垂下来郁郁葱葱的紫藤萝花,那可别提有多浪漫了。
况且父亲那时那么疼母亲,她想要的,他一定想方设法为她做到。
可现在呢?
物是人非。
自己的身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水泥架子,还有这些莫名其妙的邻居,将母亲的老宅当做寄放家畜的篱笆,今天她只看到了驴子,那在她不在的时候,这里是否还被当做猪圈、羊圈、鸭棚、鸽子窝呢?
她想是的,因为种种痕迹表明,这里是座废宅,无论别人怎么糟践,也不会有人上来阻止。
临西垂头丧气,再无半点期盼。
母亲直接断了自己的后路,抛弃了这个生她、养她的古镇,还有这座曾陪伴她成长的老宅。
临西再次回头,没了人气的建筑,只能让她看到满目疮痍。
突然,大门外传来“轰轰”的摩托车引擎声,持续数秒,临西本就烦躁,这么一吵,她更是上火,差点就跑出去破口大骂,还好,那驾车人很快就消停了。
临西闭上眼睛,想清静一下。
寒风扫过她的脸,吹起了她的长发,半遮住了面庞。
也许是寒意的撩。拨太过欺负人,临西的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她咬了咬嘴角,本想就这么让自己疼一下,内心的痛苦也就过去了,谁知,她高估了自己,打了寒颤之后,身子一颤,理性的堤坝顷刻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