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野(37)
“在洒药粉。”说的很轻,怕听不清,又字与字间停顿着重复了一遍。
程久听明白,哦了两声,同情说:“口疮啊,我知道我知道,疼起来要人命。”
她予以眼神肯定。
“我刚才看你在抢音乐节的票,没抢到吗?”
屏幕沾了一点水珠,被她揩净,八十多厘米的台面摔下来,钢化膜右下角蹭掉了不起眼的小块,正对着购票失败的字样下方。
“没事,管纪怀郁要嘛,几张票还是拿的出的。”程久脱口说。
林清溪缓过神,不想麻烦他们,要拒绝,他接着说:“他被邀请过去当嘉宾了,难得请动这尊大佛,刚好你也去看看,纪老师多才多艺,以前还搞过音乐的。”
她当然不知道,目光落在纪怀郁身上,拒绝的说辞在嘴边绕几圈也忘了。
见她视线里的疑惑,免了她再要开口的折磨,他先一步笑说:“高中和几个同学玩儿了段时间,这次算是沾了他们乐队的光。”
“需要几张?”纪怀郁问,这时说着话的语调又是不一样的,较之前的隔着坚硬玻璃电波传导的要真实些,也因真实,又不比电话里听着总带几分漫不经心显露的温煦。
现在只隔开了几步远,就叫她听出了客气与淡淡的疏离。
林清溪伸手比了个数字。
纪怀郁应下,走近了,闻到一点茶香,是大老板办公室那罐信阳毛尖:“现场人很多,我以为你会不太喜欢吵闹的地方。”
她说话还是不大利索,两人距离近了,要微扬起下巴看他,轻轻说:“和朋友一块儿去。”
已经糊涂了,分明是帮人抢票,莫名其妙现造了理由,理由得配上目的,林清溪心里辩驳无力,她得承认,是想去见那尊搞过音乐的大佛。
他没再说什么,程久一副想催又憋回去的模样,看了好几回时间,在打眉毛官司。
纪怀郁再不着急也不能这么闲站着,这里也不是谈天说地的好场景,三人堵在洗手间门口不像话。
他手中一直捏着个东西,从她见到时就在指间打着绕弯,松开了才发现是个女款的金属发夹,只镶了颗珍珠的款式,摊在掌心,很是随意地说:“礼物。”
林清溪气音傻问着:“啊?”
“祝你……早日康复。”分明也是胡诌的理由,说的一本正经,落落大方。
……
回到工位上,化妆师占了她的办公椅转圈,愤愤说着:“坑爹啊,一张票炒到一千五,他怎么不去抢钱!”
助手在安慰:“黄牛票看看好了,线上不行还有下次的嘛。”
“下次,谁知道下次猴年马月了……”
见林清溪来了,还是赖着不起,沉浸在悲愤情绪中。
“刚才我有朋友说他有两张多的票……”她话没说完,化妆师眼睛噌地亮了。
“真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很难抢的,居然还有多嘛!”
“他是内部人员,内部人员。”
化妆师兴奋地要扑上来:“啊啊啊!我爱你啊清溪!”
一时鸡飞狗跳,场面失控。
第19章 Chapter 19
联排小别墅,拥在幽幽的绿树间,僻静清幽。
开门的是林瑶的母亲,气色一向不怎么好,扑了点粉,口红是偏唇色的,系着围裙很惊喜的模样:“你爸爸正念着你呢,快进来吧。”
下班后直接来这里,一身衣服没换,包里放了部通勤用的相机。林清溪避开她伸手想接东西的动作,侧了身体弯腰松鞋带:“麻烦阿姨了,我吃过午饭就走。”
林瑶母亲是南方人,说话有一点唱戏的腔调,从玄关鞋柜里拿了双新的棉拖放在她脚边:“外面还是有点凉的呀,穿这几件不要冻到了,瑶瑶也是,那么块薄布哪挡得风呀,你们年轻人现在都要漂亮,讲也不听。”
电压力锅排气阀高速转腾的梭梭声不停,开放式的厨房隐隐有白雾蒸汽冒出,林清溪笑了下,幅度很小,说:“在煲汤?”
“是很香吧,你爸爸今天有兴致,去菜场挑的乌鸡,说要给你们两个女孩子补补身体,外面吃的总没有家里好的呀。”
一边的多层木架摆了好几件古玩器皿,正中一对朱红的玉貔貅扬首飞天状。
外衣脱了挂在左手边的衣帽架,勾着钥匙串要丢进外衣口袋,眼尖发现多出来的一小圈线头,林清溪捏着一端,眼风扫着找原先放这里的纱线剪刀,耳边又一连串夸张的英文逼近。
“清溪!我还在想老爸生日你会不会来。”
剪刀是窄窄的U形,更费力些,线头剪下来,一节小拇指的长度。
“谁跟你一样没良心的呀,就知道天天让我和你爸爸难过,这么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