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记不住我是谁(13)
“时间到了,下课。”
书湘抽出垫在下巴处的手,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将腿架上桌,嘴角扯出一丝散漫的笑。
“行,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乔朗觉得她似乎又恢复了昨晚的气质,冷漠的、逆反的、难以接近的,完全不像她刚刚表现出来的那副活泼劲儿。
甚至,隐隐地还有点儿生气?
她为什么要生气?
乔朗认为是自己想多了,收拾好随身东西就离开了,内心多少有点儿崩溃。
和叛逆少女的第二局,他又输了,这次输得有点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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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下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了。
乔朗收拾好文具去食堂吃饭时,在路上正好碰上郑江鸥教授,他邀他明早一起去爬小苍山。
郑教授正是五位受害者家属之一,那位出来买菜的老太太便是他的夫人,他原本在昌大生物系教书,都退休了,又迎来老伴意外死亡的打击,头发在一夜之间全白了。
他和郑夫人没有子女,亲戚都在国外,学校怕他一个人待着难受,征得他的同意后,又将他返聘了回去,但考虑到他身体状况不太好,安排的课程不多,日常工作很清闲,又不至于待着没事儿做。
每个周末,郑江鸥都要去小苍山上转一圈,他是忠实的鸟类摄影爱好者,而昌州的小苍山森林茂密,绿树成荫,有溪涧、河谷,底下有自然生态公园,是小型林鸟的聚集地,画眉、雨燕、北红尾鸲、山噪鹛、黄腹山雀……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看见在蓝天下展翅翱翔的红脚隼。
乔朗从初中起就时常跟着郑教授进山,替他背相机、背三脚架、背干粮和水,久而久之,他掌镜的功力比郑江鸥还好了,从此郑江鸥就将相机交给了他,只偶尔从旁指点两句。
他喜欢跟着郑江鸥,虽然他是他的债主。
他一生中最挚爱的结发妻子因为他的父亲而死,可郑江鸥没有把罪迁衍到他的头上,他很理智,就如当年在他的从中协调下,几个受害者家属才勉强坐在一起,同意了他母亲提出的十年还款提议。
乔朗与郑教授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不用说,他们习惯在小苍山南麓的广场前碰头。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和郑教授就汇合了。
上山的时间宜早不宜晚,清晨山里的空气更为新鲜,而且下午人一多的话,鸟全被吓走了,也无法进行拍摄。
乔朗背着一个登山包,里面装着饮水食物以及必要的药物,郑教授年纪大了,血压高,爬山太消耗体力,他必须得备着,以防万一。
郑教授背着的相机,也被他熟练地接过来单肩挎着,两人一起向山内走去。
小苍山是免费开放的景点,如果不坐缆车的话,不需要买门票,从南麓进去,先是两百多级石阶,然后才是一个六十度转弯的大陡坡,那就是通往山顶的道路了。
爬上石阶后,郑教授弯腰喘得厉害,胸口好像藏了个破风箱。
乔朗不得不扶住他:“教授,你还好吧?”
郑教授无力地摆摆手,接过他递来的保温杯喝了两口水,才平复下来,唏嘘道:“老了,不如从前了。”
乔朗说:“我们休息一会儿?”
路边有供游客坐的石椅。
郑教授直起腰:“不了,一鼓作气登上去吧,我怕我一休息就不想动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但郑教授的身体确实不行了,他也是七十岁的老人,平地上走动都劳筋动骨,何况是陡峭的山道。
他们几乎是没走多远,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郑教授满头大汗,一看乔朗依然清清爽爽,脸不红气不喘的,都给气笑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你说你背着两个包,东西都在你身上,怎么显得比我还轻松呢?”
乔朗确实很轻松,他平时跑上跑下,运动量大,体能也跟着上去了,小苍山又不高,海拔才三百米出头,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但他不能这么直接对郑教授说,省得他心里头不舒服,觉得比不过年轻人,所以只是笑了笑,没有应答。
郑教授打趣他:“看来你以后结婚,背老婆应该是没问题的,我那时候就是没背动,在我老婆娘家人面前闹了好大的笑话,她们笑了我好多年呢。”
郑教授是个风趣人,以前在课堂上也经常开学生的玩笑,乔朗被他调侃得脸有点烧,默默地转开了头。
“怎么?还没情况啊?”
郑教授瞟他一眼:“你也该有了吧,都大三了,我听说学校里追你的姑娘挺多的啊。”
都听谁说的?
乔朗有点下不来台,含糊地说了一句:“嗯,还不想谈。”
“为什么不想?怕人家耽误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