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遛完狗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买点饮料。”
吴厌瞥见檀得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立马跑去了门口。
“诶――”檀得还未来得及拦住,吴厌已殷勤地下了楼。
“……”檀得瞟了一眼客厅的方向,推了一把坐在那打游戏的陈长风:“有客人也不招待一下?”
“没事。她跟吴厌关系真不咋地,吴厌也只是被搞得没办法。”陈长风看了客厅一眼,又继续盯住屏幕。
行。檀得整个仰躺在床上――好不自在啊!
才躺了一会,檀得隐约听见木木的呜呜求饶声。
她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又听了一遍。
“呜呜呜――”没错呢。
檀得连拖鞋都没穿好就奔去了客厅里,眼瞅见闫乐本来正捏着木木的后颈,看见檀得冲了过来,才又讪讪地放了手。
木木立马扑到了檀得身上,撒娇要抱抱。
檀得心疼地揉了揉狗头,把他抱在了怀里。
“你在干嘛?”檀得有些恼了,皱着眉问。
闫乐摊了摊手,仿佛很无辜地:“小狗不都是捏着后颈拎起来的吗?”
完全没有忏悔的意思。
“你是白痴吗?木木都一岁了你这样捏他后颈,他不痛吗?”
好像不是以前的温吞怂包了。
闫乐看着檀得不加掩饰的恼火,有点儿慌地避开了视线:“我又不是故意的……”
檀得没有说话,只是冷冰冰地盯着她。
陈长风早已靠在门上看了一会,他摸了摸后脑勺,仿佛不经意地说:“檀得就这样,发起疯来你哥和我谁都管不住。”
比起好意劝告,更像威胁呢。
……闫乐认了怂,小声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要伤害他。”
木木撇过了头,看着陈长风猛摇尾巴。
陈长风笑着弯腰,摸了摸木木的头。
“我看了一下你的衣柜,里面衣服也太朴实了吧。”闫乐把脚踏在了红木家具上,懒洋洋地说。
怎么又翻人家衣柜了?檀得摇了摇头,捧着《瓦尔登湖》,看都没看她一眼。
“话说回来,我今天要穿着晚礼服去舞会呢。”
檀得终于放下了书,认真到做作地说:“哇,你真厉害啊!我都没有见过晚礼服呢。”
闫乐:……
吴厌一打开门,就看到檀得这副气死人不要钱的模样。他瞟了吃瘪到无语的闫乐一眼,忍住不笑出声。
“檀得。”吴厌把小蛋糕和奶茶放到桌上,走到她身边,讨好地撸了撸木木的狗头。
“你可回来了。你妹刚才搞小木,檀得差点要杀人了。”陈长风远远地在房间里吼了一句。
“真的吗?”吴厌瞟了闫乐一眼。
“我不是……”闫乐还没说完,吴厌就已经冷了脸:“你滚回去吧。”
“你!”闫乐瞪了檀得一眼,又恨恨地看着吴厌,“看你怎么和阿姨交代。”
吴厌却只是满不在乎地:“怎么交代是我的事,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原本并不想计较的。远到十八代的亲戚,这会子又在别人家做尽没教养的事。
更何况――好不容易檀得最近开心了些,还偏要上去给她添堵。
他实在是失去了耐心。
“她找你妈妈告状怎么办?”檀得放下了书,问。
“没事的。”吴厌弯了眉眼,替檀得拆了蛋糕盒子,招手道:“过来喝下午茶。”
第61章 他在唱,他不懂
非常难得地,吴厌爸妈一起到家里来吃饭。
长辈都在,虽然也不算十分拘着性子,但到底不自在。三只默契地快速扒完了饭,躲到陈长风房间里玩。
陈长风惯常地打着游戏,吴厌坐在他旁边。
檀得抱着木木在陈长风床上打滚,吴厌偶尔侧头,看着她轻笑几回。
还挺无聊的。檀得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寻思着要不还是写会作业好了。
推开门,木木先机灵地溜了出去。檀得温吞地跟在他后面,去了书房。
把书包里的本子掏了出来,檀得把笔架在耳边,撇开脑袋旁厚厚的头发。
空调的风徐徐打到她脸上,吹起额前的碎发。这种时候,很像是可以看到尘埃。
一切细微的举止不是嗫咬,而是心安。
在大人脚边转了几圈,百无聊赖地木木又到书房这来寻檀得了。
檀得瞧见木木悄悄用鼻子顶了顶半掩着的门,她笑了一笑,立马去给笨蛋小狗开门。
也是这个时候――她弯腰撸狗头,听见客厅里的谈话。
吴厌老爹开玩笑的语气:“你家檀得这么乖巧懂事,嫁给我家吴厌多好。”
檀得默默抓住了门把手,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关上门。
母上四两拨千斤地回答:“檀得顽劣,配吴厌还差了些。”
任谁都听得出母上的意思。
陈爸也没成想太太会这么较真地一口回绝,眼瞅着气氛尴尬,立马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
檀得悄悄把门关上。
她早就知道的。但这不代表,不会难过。
小姑娘蹲了下来,轻轻摸了摸狗狗的脑袋。
饭后活动,大人们一时兴起要去KTV。
檀得进了陈长风房间,才发现他早已不在打游戏,而是蔫蔫地靠在墙角。
“怎么了?”檀得挑眉问正蹲在陈长风面前,忧心忡忡的吴厌。
他回过头,皱着眉说:“好像发烧了。”
“真的假的?”檀得立马跑到陈长风面前,用手背覆上他额头。
“好像是有点烫。”檀得干脆坐到了地上,一手搂住趴在她身边的木木。
“爸妈和叔叔阿姨说要去唱歌诶。”檀得想了一想,“你这样子应该去不了吧,我在家陪你好了。”
陈长风抬起了眼皮,轻声道:“我吃点药就好了,去呗。”
他知道,檀得方才说那些话时,没有看过吴厌一眼。
难得没有开车,大家是散步去的“酒吧一条街”。
大人们醉意上头,走得摇摇晃晃,像是黑夜里摇曳的酒杯。
檀得安静地扶着母上,偶尔回头瞥一眼逐渐出落得瘦高的吴厌和陈长风。
她其实很喜欢这样偶尔的“失态”,不会怪,反而很可爱。
偶尔檀得也会想,等她到了三四十岁―― 也能这样吗?跟老朋友们尽兴地谈笑喝酒,上了头也在街上走。
一定会的。
她看着他们。就像是装了很久的大人,终于能扔掉西装,脱下高跟鞋,无拘无束一回。
檀得忽然明白,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是心里的那个小孩子。
那她呢?
仿佛早早就抛弃童年的檀得,又是谁?
吴厌不知何时走到了前头。他站在路灯下,明明是七月里,却偏偏让人轻易就联想到沉沉抖落掉冰雪的画面。
也许是因为眸子。漂亮又冷静地,像是冰天雪地里唯一挂着的灯。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着叫她快跟上。
也就是家长在才敢有的底气。终于把KTV售卖的零食和酒水毫不手软地搬进了奢侈的豪华包厢里。
檀得耐心地一包一包拆着零食,笑眯眯地看中年人们的“追忆青春”主题演唱会。
陈长风本来娇弱地倚在沙发上,听完生猛的男子二重唱,立马精神了许多,翻身起来玩手机。
吴厌坐在点唱机前,非常绅士地为家长们点歌。
这才叫合家欢嘛。
唱了一会,长辈们就意识到应该给年轻一代一些表现的机会。
檀得被拉上去演唱了几曲之后才终于被放过。一边啃着饼干,一边期待两个男孩子的表演。
直到很久以后,她都还是记得这个场面。
很奇怪地,当前奏响起,他们已经坐到了她身边――左手,右手。
两个人在唱《老男孩》。
檀得托着下巴。明明才十几岁,她却好像能看见几十年后一样。
永远不会老的。
幼稚也成熟,坦然也深沉。她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成长为了这样的少年。
不知以后,会在谁狭仄心间,又深藏于谁笔尖。
那晚的最后,檀得只记得吴厌唱了一首《他不懂》。
也许只是因为吴厌的侧脸映着琉璃又风情的灯光显得格外好看,表情冷下来的时候,眼眸里的杯盏抹上了一黢黑。
檀得下意识地拿手机的镜头对准了他,却又担心自己表现得太明显―― 阴差阳错,拍下的只是一团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