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小袁,你可以叫我珊珊”余珊珊对她的戒备并没有放松,脸上还是那副生疏的客气模样。
她捏起放在点心碟子边上的蛋糕叉,扎起一块云片糕便往嘴里送,茶水滚烫,谈话的气氛还需酝酿,与其采取进攻不如改为守势,等待余珊珊先对自己发出进攻再决定如何拆招更为妥当。
“小袁,上回我跟你提的那位同事,你要不要接触接触?”余珊珊小心地捏着茶杯的把手,端起茶杯来吹了吹茶水面上的热气后,她将茶杯放下,装作忽然想起这事的模样询问着她的意见。果然,余珊珊请她喝茶是不放心她,怀疑她对周昶有所企图。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呢,他是软件开发工程师”她甜蜜地笑着承认自己摆脱了单身的状态,同时,扎起一块羊羹便往嘴里送。
“倒跟周昶同是一个职业,他叫什么名字?我的意思是或许他们认识呢”余珊珊在得知她有男友这一事后,绷着的面容流露出了迟疑,身体不自禁地朝着她倾来,余珊珊为掩饰自己脸上过度的好奇,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面上的热气,静静地等着她解惑。
“沈裴”她将羊羹咽下后,抬起左手挡着嘴巴,如大多数热恋情侣迫不及待要与人分享自己恋爱状态的模样,她也甜蜜地和余珊珊分享着沈裴的名字。
“沈培,有些耳熟”余珊珊得到了沈培这个名字,略做沉思,自然在记忆中对上了已知人物的信息,而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她看着余珊珊对自己的戒备如潮水般快速退去,便知自己的守势已达效。
“他是我在新南大学的学长,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了,前两天因为一些琐事又碰到了,就重新开始了”她也端起茶杯来,放在嘴边吹了吹茶水的热气,刻意加重了重新开始四个字的音调,令余珊珊以为她和沈裴是旧情复燃,她未必有心破坏任何人的感情。
“那真是太好了”余珊珊笑着接话道,语调上扬后快速下坠,像是将含在梗在喉咙里的一口气吐了出来,整个人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话说到此处,她们的茶会隐隐该到结束了的时候,虽然茶还未喝上,但她们都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这时,玄关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她们都将目光投向玄关,等着周昶进门。
大门开启后,满脸疲惫的周昶进门来,他将手中的钥匙丢进鞋柜上方放置钥匙等杂物的玻璃盆中,一边脱鞋,一边喘气,她看着余珊珊像一只蝴蝶一样扑向周昶,在一个人最累的时候,缠着对方撒娇是种自杀式行为,她看得出来周昶已经没有力气应付余珊珊了。
“小袁是你们公司沈培的女朋友,世界真是小啊”余珊珊接过周昶提着的公事包后,挽着他的手臂,感慨地说着,周昶这才发现坐在餐桌这边的她。
“沈小姐”周昶的视线越过缠着他的余珊珊,他冲着她点了一下头,很勉强地笑着,那笑容僵硬地如即将分崩离析的巨石,这种状态,是得赶快结束这场茶会了,她站起身,朝着玄关走去。
“珊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聊”她笑吟吟地和余珊珊道别,不等余珊珊回话,她急忙地弯腰换上自己的鞋子,将一次性棉拖摆在一旁后,她拉开虚掩着的门,准备回家。
“小袁,慢走,我就不送你了”挽着周昶手臂的余珊珊正缠着周昶嘀咕着一些琐事,根本无心搭理她,她自然地出了门,将门带上,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周昶的家门,等着矛盾爆发。数到约莫是数到第二十下的时候,门内先传来了余珊珊质问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今天要通宵加班呢,怎么衣服搞得这么脏?你看这西装背面,袖口,你是去挖煤了吗?”周昶的爱答不理引起了余珊珊的震怒,她听着余珊珊指责的语气,可以想象得到周昶此刻的心情有多无奈。
“我..”
“言归正传,周昶,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到底是去哪儿了?你们公司可没有这么脏的地方,你不说清楚.....”余珊珊并没有给周昶解释的机会,自己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语言像机关枪一样地发射着,她听着这样的动静,满意地朝着自家走去。
今晚,周昶若是不把话说清楚,他们两个人谁也别想睡。这女人的心虽如海底针,一会儿一个样,但余珊珊对周昶的不满情绪也积累已久,话总归得挑个时间说明白,在余珊珊看来现在就是摊牌的时机,一刻都不能多等了。
明天,李飞要来警局见她,她这个消失了一年的朋友,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鬼,她猜多半和沈一康有关,想着,她打了个呵欠,说明身体已经累了,她今天得早点睡觉,好应付明天的事。
第29章 第 29 章
九点差一刻,她的发梢带着湿热的风从警局的盥洗室里走出来,她一边拂散附着在发间的热气,一边查看着手机上更新的社会新闻。今日凌晨三点,在东阳市南区一处工地里发生了一起意外堕楼案件,各大媒体都在追踪报道这起意外发生的缘由,因这是施工方洋北成建筑有限公司今年内发生的第三起意外堕楼事件,事发的第一时间,施工方阻止救护员进入工地施救,有明显的罔顾他人生命的嫌疑,死者家属的诉求、施工方与承包商互相推诿责任,看得人是云里雾里。
死者张绍勤,男,今年三十八岁,东阳市人,职业建筑工人,在工地劳作时,从五楼意外堕亡,死者堕楼时身上无任何防护措施,全身多处骨折,头部在坠地时撞到一块砖头,脑浆流了一地,当场死亡。
据悉,施工方洋北成建筑有限公司为了赶工程进度,强制要求工人在没有充足睡眠的情况下过度劳作,施工工地里的防护措施不达标,有罔顾他人性命的嫌疑,在救护车抵达时,阻拦救护员前往工地施救,有妨碍公务的嫌疑,这起意外堕楼致死案的案情明朗,本不需要她解剖,奈何死者家属认定死者的死因或有其他可能,强烈要求警方解剖死者,出具验尸报告,重案组便急召她回来解剖死者。
她走到解剖室的门前,站定,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她看见丁辰拿着水管在冲洗解剖室和解剖室的地板,在搬运死者的时候,有一些脑浆不小心溅在了解剖室的地板上,清洗起来有些费劲。
她有些困意上脑,打了个呵欠,时间还早,她准备回办公室小憩一会儿。正欲转身时,电梯门开启的提示声引起她的注意,她看向电梯的方向,负责张绍勤意外堕楼案的警员是张永和黄烨,她有预感来人是张永。
张永不出她所料地从电梯里走出来,外八字的走姿令他特别像一只螃蟹,有种横行霸道的气势,那双不小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仍然带着极大的敌意,仿佛是想要将她整个人刺穿,钉在墙板上,好好研究一番。
“沈医生”张永在她的面前站定后,语调轻柔地唤着她,面上一片冷冰,他此刻有求于她,姿态不得不放低一些。
“张警官,请问有什么事?”她故意装糊涂地问着张永,黄烨是调查张绍勤一案的主要警员,张永负责协助,她要为难他易如反掌。
例如刻意将死者的尸检报告拖个三五个小时再交,任由等待尸检结果的死者家属和负责案件的警员闹情绪,他们也只能受她的为难,她可是局长请来的法医,论资历和经验,她敢自认是省内第三人。
“我和黄警官负责今早送来的那起意外堕楼案,请问验尸结果出来了吗?”张永好声好气地询问她尸检结果,那张马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尽力违背自己的心意讨好她了。
“基本确认死者是死于高空坠落,我已切除死者部分器官细胞送去鉴实科做病理性检测,最终的结论要看检测结果,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她平静地将初步的尸检结果告诉张永,公是公,私是私,她不会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去为难张永,毕竟她始终占据上风。
“好,沈医生..我们等你的报告”张永依旧温和地说着,他的话中加重了我们这个词是为提醒她,黄烨才是负责调查张绍勤一案的主要警员,避免她对他突然发难。
话说完了,她转身准备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目前为止,她给了张永两个线索,沈裴和储物柜公司,两个都是假线索,他查不到头绪自然会调转枪头来重新追查她的过去,还是那句话,没有尸体就没有罪案,疑罪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