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勾笑:“是啊,你当然睡得。这屋里有什么人和物,是你睡不得的?”
言罢,突然间俯身,一把遏住了月儿的脚踝,月儿不明所以轻轻挣了,却是蚍蜉撼树,纹丝未动。
韩江雪将那双脚放在自己的怀中,果不其然,冰冰凉的。
暖流从月儿的脚底弥漫到四肢百骸,月儿半是贪恋,却又羞赧不已。她看了眼昏黄的灯泡,又看向帆布帐子。
压低了声音:“快别闹了,这东西不遮光。让兵士看见了,说他们长官如何不正经的?”
韩江雪却不以为意,脸上依旧调笑:“给自己女人捂捂脚,也叫不正经?那你们还真是少见多怪……”
言罢,手上的力道突然向上,月儿一条腿被骤然抬起,韩江雪近乎虔诚地颔首,在那小腿上落下轻轻一吻。
那吻不似他的胸膛,而是清凉的,惊得月儿不由颤栗。
同样,也不由酥软。
月儿的上身不自主地蜷缩起身,苦苦支撑着她奇怪的姿势,她的声线都跟着颤抖起来:“别……”
月儿的小腿匀称而又紧致,蜷缩挣扎间,尽显着少女灵动的美感。
她的小腿猛地回勾,结果挣脱不了不说,身上缺乏着力点,上身实实在在地摔回了坚硬的床板上。
后脑“咚”的一声,一时间晕晕乎乎的,让月儿短暂的目眩神迷。
即便如此,她仍明白此刻帐外的人是看得见剪影的,口中仍旧呢喃:“停下……”
太过于羞赧了。
时间仿佛随着周遭万物都停滞在了这一刻,韩江雪身姿笔挺,双手抓着月儿的脚踝。而月儿此刻风姿绰约的娇柔完完全全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空气之中早已弥漫开来一触即燃的缱绻气息。
韩江雪的笑更加恣意了,眉梢眼角的戏谑已经充斥着情迷的意味。
他的身心都在动容。
“不向下了……好,夫人这么急,那我们就向上好了。”
韩江雪的吻攻城略地而来,一路开疆扩土,逆流而上。
他于她,总是温柔的攫取,温柔的释放,那么势在必得,却仍旧并不急躁,他坚信他可以四两拨千斤……
帐子之中一根粗劣的电线挂起来的孤零零灯泡给这暗夜之中带来无尽暖橘。
同样,也足以勾勒出二人薄汗微起的轮廓……
月儿羞赧不已,知道终究拗不过韩江雪的偏执,同样也贪婪享受着这份情动,她只得别过脸去,不去看他满眼的情深。
却被韩江雪别过脸来,迫着她与之四目相对。
粗喘中哼出来的声音,带着命令,也掺杂着哀求:“专心点,看着我。”
秋风萧瑟,于山林间呼啸,卷起万丈深林齐鸣。
终于,大帐的灯熄了,归于苍茫天地的混沌于黑暗。一切似乎都停止了,然而又没有真的停歇……
所有人都知道,一夜,鱼龙舞。
*
接下来的日子,月儿奔波于军营与锦东城之间,一面要顾及着城里的生意,一面又要到伤兵营去帮忙。
偶尔闲下来的空隙,月儿还想着去关怀一下韩江雪的衣食住行。
不过仗打到了收尾的阶段,更是行百里者半九十,他几乎是吃住都在指挥部里。
也就是送去一餐饭,一杯咖啡,一件厚衣裳。
也就是彼此安心地一对视,旋即便各自忙去了。
二人近乎都没有一点时间问一问彼此累不累,韩江雪的疲累是写在脸上的,而月儿同样是愈发消瘦起来。
月夜格外清冷,月儿披着小袄子,给指挥部送去了她亲手熬的热羹。
军官们感恩对她一点头,谁都不敢耽搁时间,便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了。而她也只能借着光晕远远地瞥上他一眼。
出了营帐,天上皓月当空,十月十五了。
于东北而言,将将已经入了冬,月儿却觉得晚风吹得舒服极了。人足够清醒,又足够幸福,当真是舒服的。
结婚数月,竟出了一种已经携手百年的错觉。
经历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她反而愈发从容了。
她享受着此刻的时光,彼此是对方的所有,全情交付的,无所保留的。
哪怕忙到连句话都不能说,心底确实万般坦然的。
这就是月儿贪恋的爱情吧。
两个多月,漫山的树木从深绿到金黄,再到凋零破败……
终于,一场冬雪落下,薄薄一层,却足以掩盖住这世间的所有肮脏于不堪。
同样,也让这次剿匪落得了圆满的结局。
最后一场胜仗,端了最顽固的寨子。
终于在这个落雪的日子里,众将士庆贺着,韩江雪可以带着疲惫的笑意看着奔向他的娇妻。
把她揽在怀里,把她捧到天上。
当着众人的面,月儿肆无忌惮地握住韩江雪的大手,凑过小脑袋,哈出一口热气来。
热气在寒风之中化作一道白雾,却温暖湿润地包裹住了韩江雪的双手。
他满眼宠溺地看着月儿用小手揉搓着他的大手,一脸欣喜地抬脸问他“冷不冷”。
旋即,他突然反客为主,轻巧地一转腕子,将那双小手捧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的手心是那般滚烫的。
“有我在,‘冷不冷’这句话永远都该我先问出口。”
队伍浩浩荡荡回城,月儿在汽车上却并不显得特别兴奋。韩江雪从旁看着,明白月儿心中担心的是什么。
大夫人的威胁仍在,即便此行月儿功勋卓著,有了向韩大帅请功的资本。可倘若身世的事情被大夫人抖落出来,仍旧够月儿喝一壶的。
她忧虑着,韩江雪却不打算亲自为她解决这个问题。
这件事情,是夫妻二人唯一的心结,真正彻底的打开,必须由月儿自己来完成。
他揽着月儿的肩膀:“怎么样,想好了如何对付夫人了么?”
月儿坦诚地摇了摇头,她可以为了韩江雪上刀山下火海,可一到了自己的问题,脑子便不转了。
韩江雪循循善诱:“想要击溃一个人,真刀真枪的打,可能会赢,但也可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和打仗一个道理,杀人容易,诛心难。找到对方的弱点,才能不战以屈人之兵。”
月儿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此刻还没想透,口中暗暗呢喃:“弱点,大夫人有什么弱点……”
“想要找到一个人的弱点,就要看她最在乎什么,靠什么生存。”
大夫人并不得韩大帅的心,守了一辈子活寡,支撑她活下去的,不过是大夫人的名分和……和韩江雪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过继给他的孩子。
名分已经在董家破败之后岌岌可危了,唯有这个隔着心得儿子是她的全部了……
月儿抬头看向韩江雪,眼神之中带着错愕,难道,她还要再去依靠韩江雪出面,真的与之决裂么?
这样一来,很容易把事情闹大,同样也会让韩江雪落得个不孝的名声。
韩江雪自然明白月儿的心思,继续引导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时候,我们可以借助外力,达到一个更圆满的结果。想一想,能够击垮大夫人的,除了我,还有谁?”
月儿的心智被一点点撬动,韩江雪的言语似一道光,照亮了月儿迷蒙不清的思绪。
韩江雪能看到她眼眸慢慢清明,知道她开窍了。
“我帮你拖延三天的时间,你可以先不回家,捋好思路,找好帮手。如果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我可以□□帮助。”
月儿确实还是需要韩江雪的小小帮助的,只是有偿……
“怎么偿?”
韩江雪低头,凑到月儿的耳边,气声低语:“当然是肉……”
月儿娇嗔推开他,韩江雪哈哈大笑起来。
那怎么办呢?哪有别的可偿的?
韩江雪回家,韩靖渠带着一众人等早已经等在了洋房门口。
韩江雪下车的刹那,夕阳的余晖倾撒在韩靖渠的侧脸上,将褶皱无限放大,韩江雪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老了。
英雄白首,是比寻常人更加痛苦的。他会更加感慨人生匆匆,更加留恋起曾经的荣耀。
韩江雪在这一刻觉得心软了,即便这个父亲偏心得要命,几度想要再抉择时抛弃他这个儿子。
但终究,那还是他的父亲。
韩江雪上前,言语上没有了往日的冰冷,温和了许多:“父亲,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