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代嫁[民国](107)

她需要尽快恢复,要么回家去面对家里的一地鸡毛,为韩江雪扫除后方的障碍,要么能陪伴他左右,给予韩江雪温暖和照顾。

更何况,昏昏沉沉睁眼时,她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是两个守卫的兵在咒骂这潮湿阴冷的天气。

“前线下来了不少伤兵,重的运回锦东去了,轻的还在这守着呢。也不知道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劳民伤财的。”

“你小点声,被里屋那位听见。说实话,跟少帅打仗,已经不错了。所到之处不碰人家百姓,军饷也一直足,咱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知道那土匪胡子多生性,祸害了多少好人家,别那么多埋怨话了。想想那些真刀真枪拼的弟兄们,咱哥俩在这守着那位,算是享福的了。”

“她昏迷着呢,听见什么?一天一针退烧药,消炎药也紧供着,盘尼西林啊,一针赶上一头牛了,少帅一点不吝惜,这能不能活还两说呢,就这么烧钱。前线弟兄能分到多少西药?”

月儿当时晕晕乎乎,心头也是一惊。她知道盘尼西林的贵重,却未曾想自己昏睡几日,战事吃紧到这地步。

另外一个兵也叹了口气:“这鬼天气,受了伤伤口不愈合,弄不好还容易发炎发烧。西药确实吃紧,前天少帅也来问过少夫人的药还剩多少了,临走还拿走了几支药呢。你没看见那时候少帅那表情,痛苦得跟在心窝子上割肉了似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成了月儿醒来时对于这世界的第一印象。

几日以来,月儿急于恢复,便是想着自己有经验,能照顾伤员,或许能有点用处。

天一晴,农妇和兵士便赶紧将被褥拿出去晒上了,花花绿绿的被子挂在当院,像是一道道破旧的屏障,将月儿与外界彻底隔绝了一般。

她见着阳光正好,也起身打算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槃生见状自然不允,月儿披了件妇人的破袄子,笑道:“晒晒太阳,对身子好,没事的。”

骤然见了阳光,月儿被晃得颇有些眼晕。天光温暖,竟有点秋老虎的意思,只是秋风仍旧冰冷,让月儿明白,这个夏天终究过去了,再如何挣扎,都回不来了。

月儿被阳光刺得双眼含泪,看着这世界也是迷蒙不清的。花花绿绿的被褥被秋风卷席着,角落被掀起。突然间月儿觉得那被子被掀得幅度大了,大到足以走过一人。

那种感觉,便是隔着万水千山,迎一人身披耀眼阳光而来。

月儿本就满眼泪花,朦胧间,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韩江雪不知月儿已经醒了,乍看见斯人立定于院中,竟没认出来。

眸光扫过那五官,仍旧冷冷无甚惊喜,待脑子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泪流满面,嘴角却噙满了笑意。

韩江雪怔了片刻,旋即惊喜到下颌都在颤抖。

“你......醒了......”

小心翼翼,似在试探,又似在逃避。他那么急切于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冰与火的煎熬让他矛盾不已,正如他知道对方深爱自己如生命,却又要对他避之不及。

月儿已经泣不成声,只能抽噎着点头。

她穿着农妇的衣服,抹着满脸的泪痕,举止无论如何都谈不上优雅,可一举手一投足,都足以勾去韩江雪的三魂七魄。

似有千言万语想对着月儿诉说,可到了嘴边,却觉得多说一个字都显得矫情且轻浮。

只是默默凑过去,脸上的冷峻并不减几分,轻柔嗔道:“病刚好就站在风口,一点不懂照顾自己。”

言罢,便喜难自抑地想要把月儿抱进屋里去。可刚俯身去揽月儿的膝窝,他又停住了。对于月儿此刻的态度,他仍不觉得明晰,贸然如此亲密,怕月儿会抗拒。

心思细密如月儿,怎么能看不出韩江雪的顾虑?

她忍着抽噎,声音细细软软地问道:“这么久没见了,不抱抱我么?”

月儿的话让俯着身子的韩江雪一个怔愣,旋即便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明白了月儿此刻的情绪。

像是得了免死金牌,韩江雪的动作也大胆了起来。月儿骤然离地,被打横抱在韩江雪的怀中。

隔着厚重的衣物,月儿仍能感受到他胸腔拼命起伏,那种喜悦是难以自抑的,同样,也是很难演出来的。

月儿看着他喘着粗气的样子,明白他此刻的兴奋,于是忍住了泪意,嗡声翁气地问道:“少帅最近有点虚,怎么这就累得喘粗气了。”

天呐......月儿一言既出,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自己的小耳朵已经变成了粉红色。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胡话啊。

韩江雪听罢,脸上终于有了发自肺腑的坦诚笑意,他凝着月儿躲闪的眸子笑道:“夫人,虚不虚,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言罢,抬腿便往屋里走去。一进门,长腿一横,便“嘭”地一声关上了门板。

门外的妇人也是过来人,一脸欣慰地笑意看着隔绝内外的木门,转头看着愣住的槃生:“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小孩子家家,别什么都看。”

月儿惊觉韩江雪身上愈发炙烫,便心底暗暗咒骂自己这会子撩什么火?

韩江雪抿着唇一言不发,直奔床榻而去,将月儿放在床上之后,紧接着便俯身向下。

月儿看着他的手向下游离,忙去推韩江雪的肩膀。只是恢复不好,仍旧虚弱,并没有什么气力能撼动眼前的壮硕。

韩江雪嘴角勾着笑:“你推我做什么?”

月儿赧然:“大白天的,教......教人看了去。”

韩江雪笑意之中更显戏谑,一把扼住月儿的脚踝,在她轻柔的挣扎之后,把月儿的鞋子脱了,将她放进柔软暖和的棉被当中。

刚晒过的被子,好闻且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更温暖的,是他起身后,老老实实立在旁边的笑意。

“大白天的,什么怕人看的?”

月儿的羞耻感愈发强了,她总不能说自己误会了什么吧?只能哑巴吃黄莲,扭过头去,不再看向韩江雪。

韩江雪坐在床沿处,侧过身,去揉捏月儿鬓角的碎发,柔柔软软的,略带着一点卷翘。

月儿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即便征战在外,仍旧没有汗味,清清爽爽的古龙水味道。

“你不必总来看我的,你战事忙。我也快好了,等我好了,去指挥部找你。”

韩江雪却在地龙的温暖之中索性脱了军装的外套,整整齐齐地挂在椅子靠背上,不甚在意道:“难得晴天,我许了休整一日。大家需要休息,我也需要休息。不为了你,为了睡个好觉,夫人你看成么?“

言罢,便凑到月儿跟前:“不知道夫人能不能赏个床位,让我这可怜人睡上一觉?”

月儿乖乖巧巧地往里面挪了挪地方,给韩江雪腾出一个身位来。

老乡家条件有限,床板硬,床位窄,躺上两个成年人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月儿自知身量小些,故意侧身躺着,多给韩江雪匀一点地方,让他好安睡。

韩江雪平躺在床板上,侧头看了一眼同样看着他的月儿,煞是安心,阖眸养神。

他的呼吸清清浅浅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明媚处张扬,阴翳处冷峻,月儿便不错眼珠地侧卧着看着他。从皮相到灵魂,没有一样不是让月儿着迷的。

最能动月儿心的,是那鸦羽般细密的睫子,随着他轻柔的呼吸略微颤动着。

月儿抬了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去触那睫毛的顶端,痒痒的。

韩江雪的呼吸仍旧沉稳,却在月儿的手即将抽离的时候,突然开口了:“恨我么?”

月儿被吓得一激灵,手赶紧回缩,却被韩江雪给牢牢抓住了,身子被骤然拉向韩江雪,钻进了他的怀里。

“大大方方的,做什么这般偷偷摸摸的?”韩江雪至此才睁眼,看着怀里满脸红扑扑的小人儿,“回答我,恨我么?”

月儿避而不答,却反问了回去:“那你恨我么?”

韩江雪郑重点头:“恨,经历了这么多,你说走就走,太绝情了,我无法理解,便变成了恨。”

月儿却摇了摇头:“那我也不恨你,因为是我先让你觉得可恨的。”

韩江雪一滞,低语哀求:“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么?”

月儿言语十分委婉地将大夫人的威胁讲述给了韩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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