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图应了一声,收拾好药箱放回原处。
傅轶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睛。
客厅里动静很小,姜图像是离开了,却又没有上楼的声音。
若有似无的香甜气息飘来,傅轶仔细感受了几遍,才睁开眼睛,姜图端正地捧着一只碗,手里拿一个勺子,一脸认真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搅拌。
随着热水浸泡,香味逐渐浓烈起来,甚至盖过了非常不好闻的喷雾药味。
这应该是她心血来潮买回来,却只吃了一次就撇下的燕麦。
“怎么有甜味儿,我买的无糖的。”
面对她的疑问,姜图点点头,“我用牛奶泡的,牛奶里我又加了糖,所以是甜的。”
还挺有一套自己的章程。
傅轶看他小心地碰了碰勺子试温度,又问:“好吃吗?”
“不费事,也健康。”
标准的姜图式回答。
傅轶心说我问的可是好不好吃,只有两个答案,好吃或者不好吃。这么回答算什么呢?
客厅的大灯没有打开,壁灯不太明亮,姜图坐的位置罩了无数层影子,厚厚的阴影落在他的睫毛底下,只允许露出很浅淡的一点点光亮来。
尖下巴往里收,薄唇被热气熏得嫣红。
“晚饭没吃饱?”
“嗯。”
“不喜欢那里的菜色?”
“即使喜欢,也有不想吃的时候。”
他抬头瞧过来,傅轶就整个落进那一点点亮光里,被包围,被淹没。
姜图打开了电视,把遥控器交到傅轶手里,自己重新端起燕麦,用餐桌上的礼仪姿态,脊背笔直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继续吃。
傅轶换了一个又一个台,直到疲倦地沉沉睡去。
姜图吃完后把碗放到厨房,时钟上最短的那根指针也才刚靠近九,他洗了手走出来,电视综艺里艺人们夸张笑声自然流泻,少年偶像开始弹唱,曼妙舞姿收场。
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傅轶的睡眠。
姜图弯腰,将人抱在怀里。
傅轶浅浅地把眼睛睁开一道小小的缝隙,什么都没看清,就又闭上了,含糊的话似呢喃又似叹息。
“别摔着我……”
“睡吧。”
傅轶在梦里皱了皱眉头,抓住了他的衬衫。
姜图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等她的手自然松开自己的衣服换个姿势转过去睡后,想了又想,在她红肿的脚腕下垫了一块毛巾。初秋的天想给她盖上被子,又怕被子压着她的伤处,最终只能打开空调,将温度调的很高,然后给她盖上毯子,任脚踝露在外面。
他其实哪儿会照顾人,温柔体贴都是表面功夫,真要落到实处就手忙脚乱了。
偏偏傅轶更是个大小姐,不喊苦不喊累不喊痛不假,真论起来比谁都娇气。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买来不喜欢了就地撇下,从来不会收拾。出门在外看起来精致无双,一到家就踢踢踏踏鞋子都摆不正,更恨不得什么事情都能在床上解决。
若非他们常年错开出差……
姜图看着每一个角落都整洁干净的房间,也许他们离婚的理由就不会这么让人匪夷所思了。
睡着了的傅轶和醒着的她不像是一个人,同一副面孔闭着眼睛自然也不会柔软到哪里去,而且更有几分薄情的面相。醒着时眼中总是含笑所以不太明显,那双笑眼遮挡起来,才露出本来的面貌。
傅轶是个什么样的人,姜图只了解很小的一部分。
倔强,要强,责任心极重。
这些都是工作上的,至于情感上,姜图完全不理解她的想法。
就像今晚的长辈们安排的闹剧,原以为傅轶和她的那位理想型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就会有所展开。
可最终还是没有,她乐完后照样走得干干净净,什么余地都没留下。
从后往前推,她的笑容看来就十分虚情假意了。
但姜图莫名觉得那也是真的。
她有发自内心的愉悦,然后做出了彻底的拒绝。
傅轶换了两个姿势后,眉头终于松开了。
灯关了。
天亮了。
本就是将醒未醒的时候,姜图一开门,傅轶就醒了。
她坐起来,有些迷茫地看着进来的男人。
姜图先查看了她的脚踝,见已经不怎么肿了,稍稍放下心来。
“去洗漱一下……”姜图看着她不太聚焦的眼睛,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快去吧,等你洗漱完有话跟你说。”
傅轶这才清醒了一些,穿上拖鞋,一只脚拖着另一只脚进了卫生间。
姜图拉开窗帘,阳光热烈地扑了进来。
等傅轶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精神奕奕的模样,下一秒坐到谈判桌上也没有问题。
她拢了拢长发,微笑看着姜图:“要跟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