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针(14)

“那我也该学着做饭了啊，妈妈，我也到你那个年纪了吧。”

“我可舍不得让我的小悠跟我一样那么苦啊。”妈妈抽了一下鼻子，继续手里的动作。

番石榴用小手背轻轻擦了擦妈妈眼角洇出来的泪，又把土豆夺回到自己手里，安慰妈妈，“妈妈，你不用把我保护得这么好。”

没想到这句安慰的话适得其反，更大的一滴眼泪从妈妈眼睛里流出来，番石榴又立刻去帮妈妈擦掉，她最不希望妈妈难过了。

妈妈轻轻揉番石榴的头，“反正我只希望我的小悠以后过得比我好。”

啤酒瓶盖的妙用，从姥姥传到了妈妈，又传到了自己这里，每次的传承却都包含了一段心酸的过往。

番石榴不忍心再继续回想，晃了晃脑袋使自己从记忆中抽身。

☆、第十一章

唐时再次看到她陷入游离的状态，这次持续的时间比以往几次都要长。他想，这次又是什么事引起了她灵魂的抽离呢？会是关于啤酒瓶盖与土豆皮的回忆吗？

唐时避免再去看番石榴，因为她总是让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小石榴，他不愿意看到天真烂漫的小石榴染上悲哀痛苦的颜色。

猪肉已经煮好，番石榴捞出来在冷水里过了一遍，准备切片，但太久没拿过刀，她无意间切伤了食指。

“嘶……”番石榴倒吸了一口凉气，举着受伤的食指在水龙头下冲洗。

出乎唐时意料地，番石榴没有那么娇滴滴，伤口看着骇人，她却没有一声哀嚎。

这下她也不适合再碰这些生冷的东西，被唐时打发去客厅了。

没有了番石榴的辅助，他做饭慢了一些，他抬头望了眼蜷缩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番石榴，心想她并非全然没有用处。

唐时再次抬眼时，番石榴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吓我一跳。”他脱口而出。

“你做了什么事，这么怕见到我？”番石榴狡黠一笑，“难不成是因为偷窥我？”

唐时哑口无言，不知道番石榴长了几只眼，他无可辩白，虽然脸上难堪却依旧紧闭双唇，不接番石榴的话。

番石榴瞪了他一会，接着在他面前踱步，心想这男人真是下贱，只偷偷摸摸地才肯瞄她，正大光明站他面前反而要装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她偏要在他眼前晃。

“看来你不打下手改做监工了。”唐时被她晃得心烦意乱，没有好气。

“站到你跟前，也算在给你鼓励了。”番石榴自夸。

唐时像被一头猛然惊醒的雄狮，警觉地盯着番石榴，但这时番石榴早已经转过身去了，他没能看见她的脸庞。

这些话，他真的曾经听过的。

那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候他和小石榴还有魏冰还在一起。

那个下午他突然有了朋友，他是怎么都不会忘记那个下午的。

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朋友为何物。

妈妈说只有好好学习，才能跟同学做朋友。因此唐时卯足了劲，每回都考班上的第一名，这样一来，他身边确实围绕了许多的朋友。

可他的朋友们一抄完他的作业，就不愿意带他玩了，他们嫌唐时是“书呆子”。

可唐时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知道为什么同学们这么不喜欢他，况且，妈妈也是骗他的，似乎自己考了第一名之后，周围的伙伴跟他说话越来越少了。

要多亏了爸爸妈妈进入一所新的大学教书，他们才能搬家，才能遇到小石榴；他才得以进入一所新的小学，才能遇见魏冰。

转学后的第一次考试，唐时就把属于魏冰的第一名抢走了，不过他那时还不知道魏冰是何许人也，直到魏冰放学后找到他。

“你就是新转来的那个？”魏冰毫不客气地站到唐时面前。

唐时有点害怕他，没等他说下一句就跑开了。

之后的几天，接连如此。

魏冰总是堵他，他总是溜得快，直到有一天魏冰使劲拉住他的衣服，“唐时，我又不揍你，你干嘛总是跑？”

“你不是要揍我吗？”他瑟缩着问。

魏冰松开他的衣服，皱着眉挠了挠头，“我为什么要揍你？”

“因为我抢了你的第一名啊。”他如实回答。

“切，我才没那么小气。”魏冰扬着头，不屑地白了唐时一眼，“想不到你这么胆小，看来你根本不适合做我的朋友。”魏冰对唐时做了个鬼脸。

唐时受宠若惊，“你想和我做朋友？”

魏冰撅着嘴，“现在不想了。”

还没等唐时开口，魏冰先跑了，这次换唐时追他，在后面嚷着，“魏冰，你别跑啊，我愿意跟你做朋友。”

魏冰羞赧地转过头，埋怨唐时的主客颠倒，“唐时，是我先选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