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枯荣(40)
“哈哈哈哈陆少爷倒是豪爽。”
显然陈桉誊比那日在陆家的时候要更在意陆庆归的话。
“噢,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平来的朱老板,老朱,这位是陆鸿华的小儿子陆庆归,如今跟在张太太后头做事哩。”陈桉誊夹在二人中间,认真介绍道。
朱家在北平开盐行,名号也打得十分响亮,与陈桉誊是很多年的旧友,这次来上海应是有要事商榷。
他一听说是跟在张太太手底下做事,立即伸出手:“噢!陆少爷!真是年轻有为啊!”
“朱老板好。”
陆庆归谦恭地与他握手。
陈桉誊对朱蕴昌说道:“唉,要不我们仨凑成一桌吧?正好一起商量商量。”
朱蕴昌自是乐意,陆庆归跟张太太熟络,便是跟张家熟络,有了他从中间协助,兴许事情要更好办一些。
只是陆庆归不太乐意,他担心万一过会儿张太太来了,这边又有两个老爷,他一定不好抽身下桌。但没人等他多犹豫,陈桉誊便跟朱蕴昌坐了下来。
胖子眼疾手快的,立刻派人添置了两双碗筷。
三人围一桌,陈老板带过来的其余人笔直地站在后头。陆庆归觉得吃都吃得不自然。
况且跟生意场上的人吃饭哪能是真正吃饭啊,三言两语就要往生意上扯了。
陈桉誊这便开始道:“老朱啊,要不你跟庆归也说说?都是自家侄儿,你跟鸿华年轻时不也是常来常往吗?”
陆庆归糊涂,他做了陆鸿华二十年的儿子,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常来常往的朱叔叔。
朱蕴昌笑了笑,嘴角两撇胡子倒是跟陆庆归老子很像。
“陆少爷有所不知,年下北平经济条件紧张,许多小规模的厂行都干不下来,倒了,我那盐行今年也运营得很是艰难,这个月仓库那边又出了点问题,眼下境况……”
陆庆归想都没想到,这位朱老板竟是来上海请求援助的,不出意外,他想要请求的援助,便是张傅初。只是他似乎高看了陆庆归的能力,凭他如今跟张家薄如蒿纸的关系,这话说给他听,又有什么用呢。
☆、雾散
陈桉誊帮着解释道:“主要的问题还是仓库出了事,盐厂那边尚不能解决,货物供不应求了。如今你就是要想法子从上海调些来应急,不说找张先生了,现在你碰到了陆少爷,这不就是现成的路子吗!”
朱蕴昌其实正有此意,只是他不知道陆庆归能不能当的了这个家。
陆庆归仔细盘算了一圈,觉得这个买卖可以做,不过还需要张家开条路。
“陆家的盐厂倒是没问题,只是您现在若是没有足够的资金,要趁早找张先生宽借。盐货的事不急,只要您那边一切解决好,立马就可以派人去码头接货了。”
朱蕴昌狂喜,他没想到这孩子年纪不大,办事说话这般豪爽,不拖泥带水,吞吐不清。但他跟张傅初并不熟,又自知人微言轻,觉得没有那样大的本事敢去求助上海的第一财阀。
既然陆庆归与张太太熟悉,他便想恳请他把这件事一并揽了去。
“庆归啊,你的意思我清楚,但我与张先生是素不相识,他未必……”
陆庆归这是骑虎难下,盐厂虽然握在陆鸿华的手里,但他如今想插手已经不是什么登天难事。而事关张家的话,那就不好说了,他顶多算一个跟在张家屁股后头混人脉的闲少爷,要想上前一步左右张家的决定,不容易。
“我……”
他犹犹豫豫,准备将这件事反扔给陈桉誊。
“要不让陈叔叔陪您一起去吧,我这几日可能不太得空。”
他说完便觉得羞愧,不太得空,竟得空来禄和点这么一桌子菜吃……
陈桉誊问他:“这几日你没跟着张太太吗?”
“噢,婶婶最近身子不舒服,在家养病。”
陈桉誊点点头,大概是猜出了些陆庆归的难言之隐,就硬着头皮受了他的委托。
“好吧,老朱,明日我就陪您走一趟张公馆。”
朱蕴昌连忙起身言谢:“多谢陈兄!”
随后又转身向陆庆归谢道:“多谢贤侄!”
陆庆归站起来托扶他:“朱叔叔客气了,快,坐下来吃饭吧。”
“是啊,你们都别站着了,这一桌子的菜,可得帮庆归多吃掉些才不浪费呢。”
三人冁然而笑,十分欢惬。
吃完饭后,陆庆归佯装要走,送他们二位到禄和门前,胖子也出来送客。一番致意过后,陆庆归打开车门上了车,却久久不发动,而是等陈桉誊一等人走远了,又独自从车上下来。
胖子百思不解,看不懂陆庆归这一系列的举动。只是盯着他,走进大门后又坐到了方才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