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惜僵着背答应:“林安二组。”
杨竞文点点头,继续问:“你父母是在外地?”
蒋惜继续回:“在河北。”
“做什么?”
“板厂。”
“一个月工资能有多少?”
“一两千。”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
“还有奶奶和弟弟。”
“家里有什么债务吗?”
“奶奶前两年生病花了五万做手术。弟弟去年误吃药住院花了四万……这些钱全是借的。”
杨竞文忽然问不下去,他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贫困补助申请表递给蒋惜,提醒她:“拿回去去村里、乡里盖个章,国庆假回学校交给我。”
蒋惜接过申请表,低头九十度鞠躬:“好的,谢谢老师。”
杨竞文摆摆手让她起来,又上下打量了一圈蒋惜的穿着,问:“你现在生活费一个月多少?”
蒋惜哽了下喉咙,有些难为情地答复:“四百。”
杨竞文点点头,挥手:“行了。回去上课。”
蒋惜再次鞠躬致谢:“谢谢杨老——”
还没说完就见杨竞文站起身,盯向门口问:“林生豪,你傻站门口干嘛?有事说事。”
蒋惜脊背一凉。
她转过头,一眼撞进林生豪慌乱的眼神。
迎上蒋惜的目光,林生豪表情既尴尬又带着抹陌生的同情、怜悯。
蒋惜攥住手里的贫困申请表,条件反射往身后藏。
林生豪见状越发尴尬。
他摸摸鼻尖,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偏头朝杨竞文打招呼:“我没啥事。就过来看你在不在。”
杨竞文睨他一眼,打发他:“没事就回去上课。”
蒋惜在林生豪跟杨竞文搭话的间隙,悄然离场。
她绕过林生豪,装不在意地走出办公室。
走出办公楼,林生豪在走廊尽头赶上蒋惜。
林生豪先是偷偷观察一番蒋惜的反应,再暗自吸口气,然后凑到蒋惜身边,小心翼翼解释:“那个蒋惜……我刚刚不是故意站门口听你跟杨老师说话的。”
“你放心,今天的事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我也没觉得——”
蒋惜忽然停下脚步。
林生豪猝不及防,只差一点便撞上蒋惜的肩膀。
吓得他中途转弯,撞到了走廊栏杆。
蒋惜主动伸手扶了一把林生豪,等他站稳了才问:“你还好吧?”
林生豪急忙摆手:“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没啥问题。”
蒋惜见他没事,继续往前走。
林生豪继续刚才的问题纠/缠:“蒋惜,我真不是故意的。”
蒋惜深深呼了口气,扭头看向林生豪爬满愧疚的脸,摇头:“林生豪,我没生气。”
“我办公室里说的那些确实是我家以及我最真实的生存状态,我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刻意夸大事实。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是……跟你没关系啊。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尴尬。”
林生豪挠挠头,满脸窘迫地嗯了一声。
回到教室已经上课。
最后一节是语文课,老师还没到,蒋惜将表折叠成手掌大小揣进兜,低头跟林生豪一前一后走进教室。
陈越瞥见两人,视线不由自主落到走在前面的蒋惜身上。
蒋惜一直低着脑袋,看不清她的情绪,直到走到陈越身边的位置,她才小声开口:“能麻烦你让让吗?”
陈越看她一眼,一言不发站起身给她让位。
蒋惜顺势跨过陈越的椅子,坐回自己的位置。
陈越也伸腿拉过板凳,慢悠悠坐下。
周二写了篇作文,语文老师刚改完。课代表早将大部分人的作文本抱回班上发了,只有少数几个没有。
蒋惜就是其中一个。
语文老师教学很严格,动不动就罚抄课文。
对作文修改标准更是严格,如果有人没达标,肯定会被打回去重写。
蒋惜偷偷觑了眼陈越的桌面,见他的作文本就在语文书里夹着,她顿时绝望。
她肯定要重写作文。
在蒋惜绝望的瞬间,语文老师已经走到讲台,开始评价这次作文的完成情况。
“有些同学主题偏了啊。考试要这样怕是不及格。还有的同学字迹不要太潦草,我戴了老花眼镜还看不清。还有的搁我这乱七八糟写什么呢?你们是想气死我还是怎么?”
“这次班里有十几个作文不及格,全都得重写。下周一交我办公室我重新改。”
语文老师说到这稍稍停顿半秒,目光转移到靠窗处,笑着开口:“当然,这次也有写得好的同学。比如蒋惜,她的作文主题清晰,论点有力,字迹也工整……”
蒋惜听到她的名字心脏骤然一滞,她抬起头,满脸不敢置信。
“蒋惜这次作文只扣了一分。本来是满分的,我怕她骄傲,故意扣了一分。来,蒋惜,你上讲台给大家读读你的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