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上耳机,把手机递给他,我就可以不用听课,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反正老师上课要讲什么我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搞定了,虽然没怎么弄明白。
“最近要更改志愿念音乐学院了吗?”阿虎碎碎念。
“你懂什么,追女生也要靠音乐啊。”我笑笑,带上耳机,点开《天黑黑》这首歌。
……
实话说,符菻的听歌品味很奇怪,当然除了周杰伦之外,“天黑黑要下雨,阿公拿锄头去挖芋头……挖呀挖,挖呀挖,挖到一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首闽南歌,我们这里的方言属于闽南语系,所以大概我都能听得懂,歌词是在歌颂乡村的闲逸生活吧。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恍惚中隔着耳机我听到地理老师微弱的声音响起。
阿虎很慌张地拍了我一下,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无法保持冷静,就连被蚂蚁咬到都会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我下意识地抬头,就跟老师来了个眼神的对视。
完蛋!被看到了。
但接下来并没有发生我被点名叫起,然后地理老师用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批评我一顿的状况,当我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地理老师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接着他摇摇头嘴角挑了一下背过身在黑板上板书,真是个爱开玩笑吓人的家伙。
随着高考的临近,本来一次两节的体育课被缩短成一次一节,老师还不能做高强度的教学,就算学生在体育课看书也不能干涉,以至于后来高三年级上体育课的时候操场都很壮观,一堆拿着书的积极分子坐在看台上刻苦念书,这样的场面要是被学校的领导跟家长看到一定会相拥在一起流下欣慰的眼泪。
当然像我这种置身事外的学生还是秉持着体育课流汗不流泪的精神在篮球场上厮杀,平时都那么认真学习了,到体育课上还拿着书不放,这样体育课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可是这一次阿哲他们竟然坐在双杠上扇风叫热,那我去踢足球好了,这么想着就走到了足球场,要是有人在踢的话不管认不认识我都打个招呼就加入,结果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蒸腾上来的热气氤氲在眼前这片绿色上,灰溜溜地往回走却看到入口旁边的石座上坐着一个我熟悉的身影,我悄悄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她已经知道我的到来,因为我坐下的时候她把身旁的书轻轻地往旁边移了移,可是连头都不抬起来看我一下,专注地看着手上的文言文全解,可能是没有戴眼镜的缘故,她低头看书的幅度像是要陷进书里一样,要是这么想学习干脆大家一起联名上书取消掉体育课不就好了,这样真的是好累啊,我仰着头日光倾泻而下,突然起风了,符菻额前的碎发散落在眼睛的周围,她好像没有把头发松下来过,一直都是马尾,一般只要想有点特别的女生都会把头发放下来,手上圈个皮筋,遇到老迈就再绑起来,结果大家都一样反而不特别了。
不过看符菻头发的长度,她应该是刚留长没多久,突然间挺想看她把头发松下来的样子,她垂下来的发丝真是挠得我心里痒痒的,如果我帮她撩到耳后会不会太亲密,她应该会狠狠拍掉我的手然后拼命瞪我吧。
瞪就瞪吧!我抬起手,向她的脸慢慢靠近,距离她的只有50厘米,30厘米,10厘米,3厘米……
“你想干嘛?”她突然撇过头看我。
“想拔根头发做个弹弓打你家玻璃。”之前经常被小铭洗脑这句话的我突然一顺口就说了出来。
……好尴尬,有没有听到乌鸦从空中飞过的声音。
“白痴。”她合上书站了起来留下这么一句话。
“喂,你去哪啊?”我一紧张就抓住了她的裙摆,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太痴汉又小心翼翼地松开。
“翘课啦,无聊死,我要回教室看书,这里……太吵了。”她从上而下俯视我,暗示我就是那个吵的根源。
我不理会,“哪有!哪里有吵,而且有我在就不无聊啊。”我仰着头看她,这个角度一定会把我的鼻孔显得很大。
“你就是无聊的原因。”她直截了当。
“喂!”这女生真是……很杀到我!“你走我就告你体育老师听。”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一下子就冒出了这句小学生才会用的话。
“幼稚!”她的背影跟我挥手。
我承认,从遇到她之后,我是越来越幼稚了。
接下来我做了更幼稚的事,我跟着她一起回了教室,坐在潘阳如的位置。
“你干嘛要跟着我?”她戴上眼镜翻开练习册,细细的黑色边框,隔着镜片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原来她只会在学习的时候戴着眼镜,难怪当初小铭打探消息说是一个戴眼镜的女生。
“我没有跟着你。”
“那你回你自己教室。”她开始下逐客令,可惜逐客令下得不是很坚定。
我像是要故意气她一样把椅子搬到她面前,她无奈不再理我。
她握着铅笔,没有草稿纸,直接在习题册上空白之处演算,左手捏着个柔白色的橡皮,拇指大小,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一不小心铅笔芯碎在纸上,一些墨色的粉末晕在白纸,她有些烦扰的微微皱眉,轻轻将碎笔芯拂去,然后小巧的拇指在铅笔顶端按压两下,啪嗒啪嗒……笔芯又从铅笔头悄悄地钻出来,演算完就填上答案,等到一整页的题目全部算出来之后,就用橡皮擦轻轻擦掉铅笔留下的温柔痕迹。
教室外均匀的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手和微微落下的发丝上,微风拂动,头发落下的影子扫过习题册像是绿柳枝条在湖面荡开的涟漪,快要下雨了吧,我看着窗外的天空,阳光都被风吹散了,耳边是橡皮摩擦过纸张的声音,缓慢又轻微,灰色的细屑也留下影子。
风还在轻柔地吹着,舒服得我快要睡着了,我就这么趴在她桌子上,也顾不上手臂压着她练习册的一角,“我眯一会儿,下课就叫我。”
“起来啦。”她扯着书,我不为所动,像是经过了无数个梦般漫长的时间,朦胧之中,我被拍醒了,脸上是很结实的那种痛感,抬头一看潘阳如的脸无限放大在我眼前,符菻已经不在座位上,练习册还停留在我睡着前的页码。
“她人呢?”我揉揉脸颊问。
“你的脸……哈哈哈哈。”答非所问,潘阳如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伏。
“干嘛啦!”我瞬间睡意全无。
“把我椅子给我拿来,好心叫你起床,还这么凶,那我就不告诉你你的脸有多帅咯。”她很粗鲁地把我推起来把椅子拉了回去,符菻有时那么凶地对我一定是被她给带坏了。
“一定超帅啦!”我狠狠地凶回去。
在从三楼回自己教室的这一过程里,每个见到我的同学,都纷纷侧目,一开始我还以为我这个所谓的年级第一已经红到这个地步,当我听到他们在我身后偷偷憋笑时,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急冲冲地跑进教室,一把推开小铭,然后在他的抽屉里翻箱倒柜,像他这么介意外貌又喜欢恶作剧的人不知道藏了多少个小镜子。
“啊找到了!”我叫道,接着抬起头对着镜子,在我看到我自己的时候,我的心情应该跟《大话西游》里二当家在照妖镜里看到那个猪头时的心情是差不多的,阿哲他们几个张大嘴巴一脸吃惊又憋着笑涨红脸看我。
“不准笑!我会生气!”我像电视剧里的预告一样提前告知他们,如果敢稍微弯起嘴角的话,我就会发飙。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根本就无视我的威胁,三个人捂着肚子笑成一团,见他们这样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低估了他们,我这群朋友永远会在我出丑的时候笑得比别人还要开心,搞得我一点都生气不起来,拥有一份能让朋友随时随地都这儿么快乐的技能,我觉得好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