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46)
女人拿起风衣外套和皮包,气冲冲地走了。夏辛春哭笑不得:“你不想跟人家女孩子在一起,就直说呀,干嘛要把我扯进来,这下好了,她不得恨死我了。”
“我要是提前说,你也不可能答应我呀,”他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帮忙,你不知道,天天相亲来相亲去的,我都相郁闷了。”
她本以为他已经结婚:“原来刚才的女孩子是你的相亲对象啊,可是......你怎么会在酒吧跟人相亲。”
在她的看法里,相亲场所不是咖啡店就是西餐厅,要不干脆就在家里,像他这样来酒吧的倒是新鲜。
他耸了耸肩:“我是故意带人来酒吧,好让人觉得我是渣男,这样别人就看不上我了。”
她不解:“你为什么这么排斥相亲?刚才的女孩子挺漂亮的,看上去对你也不是没有想法。”
“我就是怕她有想法才找你过来,”他叹气,表情好不失落,“你也听到她刚才说的话,她看上的只是我的钱,根本不是我这个人。”
她被他财大气粗的口气结结实实给噎住了,愣愣地问:“你很有钱吗?”
他大笑:“我就是随口说着玩,你还真当真呀。不说我了,来说说你吧,你这是在酒吧兼职?是不是在读研究生?”
也许是因为自尊心作祟,她没有否认,只模棱两可地说:“这里给的薪水很不错。”
他点头:“你比小菡懂事多了,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上大学那会儿,她偏偏考到我隔壁学校,自己的零花钱都存着,一天到晚往我学校跑,蹭吃蹭喝,别说自己出去兼职挣钱了,搜刮我的时候能给我留点米饭钱,我就谢天谢地了。”
夏辛春忍俊不禁,能想象出同桌“欺凌”他的场面有多惨烈。
鲁彬比过去健谈许多,大约是在社会上有过历练,言谈举止十分风趣幽默,纵然夏辛春性格内向,不爱与不熟的人接触,也几度因为他的话笑出声。
聊到后来,他主动要她的号码,她不好拒绝,只能依言报给他。他输进手机里,拨通她的电话:“这是我的号码,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她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一只手横空出现,夺去她的手机,她愕然抬头,周远行居高临下目光炯炯地瞪着她,用老板那种特有的命令腔调对她说:“现在是工作时间,禁止任何私人性质的闲聊。”
他一眼扫过整个酒吧,她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一圈,再回头,发现他的眼神更加深邃也更加琢磨不透了。他眼皮跳动了一下,随即把她的手机塞进自己口袋:“酒吧这么多客人等着点单,你不着急就算了,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懒,想扣工资吗?”
他从头到尾板着脸,没有看鲁彬一眼,说完以后就迈着长腿悠哉悠哉地回吧台里面去了,她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意识到他估计是动怒了,不敢再闲坐,赶忙拿着托盘对鲁彬匆匆欠身一笑:“你想喝什么再叫我,我得去忙了。”留下满脸惊奇的鲁彬坐在原处发怔。
夏辛春没有猜错,周远行的确是动怒了,而且气得不轻,因为这天晚上,他甚至等不及她去洗澡,就把她连拖带拽扯进他的房间,然后在她抗议的瞪视下,不管不顾地对她上下其手,她很快丢盔弃甲,连哭都觉得无力,只能任他去了......
洗完澡以后,他把她抱回到床上,咬着她的嘴唇,问:“夏辛春,还敢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吗?”她把头一偏,不大高兴地说:“我也没干什么,就是碰到一个老同学而已......”
“老同学也不至于你笑得那么开心,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对我笑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强迫你做我女朋友呢。”他的声音很凶狠,可口吻却是委屈的。
她心里某个空落落的角落在这一时刻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她抱住他,抚摸他光裸结实的背脊:“我错了,以后我只对你一个男人笑,哦不,以后我只对你、对我哥,还有我爸三个男人笑,好不好?”
他把自己身体大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继续柔声讨饶:“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
他良久不动,脸埋在枕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她受不住他的重量,想推开他时,他在她耳边闷闷地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她问。
他没有回答,翻身躺到她身侧,深深吐气,然后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没什么,快睡吧。”
室内恢复了安静,渐渐地,只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在枕边若隐若现。她本来已经被折腾地精疲力竭,这时却没了睡意,周远行刚刚的呢喃似乎还停留在耳畔,她的心被撩动地胡乱跳动,脑袋里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如果她没有出现幻听的话,那么他刚刚说的应该是两个字:别走。
☆、6-5
郑海成从郑辛远那里听到夏辛春即将离开酒吧,找一份新工作,不由心情大好,马上给她打了电话。
“你终于算是想明白了,”他在电话另一端难得地露出了微笑,“我一开始就让你不要在酒吧待下去,毕竟是女孩子,在那样复杂的环境里,难免不受人欺负,劝你你还总是不听。”
夏辛春不是不愧疚的,听着父亲温和的声音,第一次流露出来脆弱情绪:“对不起,爸爸,我可能还是太胆小了,害怕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出现改变,担心自己适应不了。”
郑海成喟叹一声:“你这孩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明明回来了,却不回家,我以前对你不够关心,那是我的失职,你可以对我有怨言,可是你妈妈对你是百般疼爱的,有什么事总得跟她说呀。”
“不,爸爸,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太不懂事了,让你跟妈妈,还有哥哥担心受怕了这么久......”
“别这么说,”他叹口气,“是我没能做到理解你,不管那两年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你都有权利选择不说,你妈妈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必要再提起,只要你回来了就好。”
她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在她的记忆中,父亲用如此慈爱的口吻对她说话还是在她高中以前,自从被公司解雇以后,他人变得分外阴郁,对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表现地不耐烦,几乎不对她说话,就算有什么事要跟她说,也是用下命令的语气,更别说敞开心怀大笑了。
“放心吧,爸爸,”她努力扬起嘴角,使劲眨几下眼睛,不让眼泪真地流下来,“以后我会好好规划人生,不再做傻事。”
郑海成换了话题:“真不想在你哥哥公司上班吗?”
关于这一点,夏辛春一直不愿意妥协,原因很简单,她不想凭借哥哥的关系在公司得到一份轻松的工作,白白占据别人的位置,尽管她不认为自己优秀,可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一份真正适合的工作,这大概是她被现实打压之后残存的一点自尊心在作祟,支撑着她不要彻底迷失自我。
“他的公司没有适合我的职位,涉及到的东西跟我大学学的专业根本不沾边,我不能去给他添麻烦,他的同事要是知道我是他的妹妹,而且对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肯定会对他开后门让我进公司有意见。”
郑海成意外地没再坚持:“服装店店长呢?你觉得怎么样?”
“店长?”
“你姑妈很关心你,我跟她说了你的情况后,她说她刚好有个朋友是开服装店的,因为生意好,现在正在筹备开二店,你要是想去的话,她可以带你去见见她朋友,你这么年轻,学东西快,很快就能上手的。”
夏辛春想也没想地拒绝了:“算了,爸爸,当店长责任太大了,像我这样没经验的去管理一个店,别人是不会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