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没开口的顾虑,她都知道。
韩峥握着手机,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七月的阳光透过树叶投射到地上,像落了一地的星光。
他回复道:“嗯,等我。”
夏时回到办公室,刚把保温壶放在桌边,赵菲就端着杯子过来了:“夏时,刚才韩队长给我打电话了。”
夏时转头:“他给你打电话,什么事?”
赵菲笑了笑:“韩队长特别拜托我和郑鸣,让我们帮忙照看你。”
夏时切了一声:“我都跟他说了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赵菲喝了口花茶,看着夏时:“嘴上不耐烦,心里乐开花了吧。”
夏时:“我没有。”
赵菲:“没有你笑什么。”
夏时拿起桌上的小镜子照了照:“我没笑。”
看着镜子里微微上扬的唇角,夏时:“不关我的事啊,是我的嘴,它控制不住它自己。”
郑鸣扛着摄像机从外面回来,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听起来跟他女朋友讲电话:“晚饭啊,你随便烧点就行了,别太累着。”
“肩膀酸?晚上回头我给你按摩。”
赵菲坐在夏时身侧:“我觉得你和郑鸣可以正式pk一下,看谁的恩爱秀得好。”
“你说呢,孟哥?”
赵菲转头,没在孟哥位子上看见人。
一个同事解释道:“孟哥请假了,刚走没一会。他家里出事了。”
夏时问道:“怎么了?”
同事:“孟哥老家不是在临南县吗,临南县城中央商场大火,他妹妹正好暑假回家,火灾发生的时候就在那个商场里。”
办公室的人都知道,孟哥的妹妹是国家级科研人才,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是整个国家的损失。
夏时拧了下眉:“孟哥妹妹没事吧?”
同事摇了下头:“具体不清楚,孟哥已经赶回去了,哎,希望没事吧。”
晚上下班,夏时骑着摩托车在前面,郑鸣开着车,和赵菲一起跟在后面。
夏时一边觉得韩峥大惊小怪,多此一举,一边扬着唇角。
回头得让他请郑鸣和赵菲一顿大餐。
安全回到家,夏时一边准备晚饭,一边打了个电话给肖凝。
肖凝在隔壁市忙完工作,躺在酒店沙发上休息,一边调侃道:“今天韩峥居然给我打电话了。”
夏时大概能猜到原因,但她还是问道:“为什么呀?”
肖凝的声音里满是羡慕和赞许:“他找我能有什么事,他总共就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
夏时笑着问道:“哪个女人呀?”
肖凝握着手机:“你其实就是知道,故意问的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连我都瞒。”
夏时一边洗菜一边说道:“还没开始呢。”
肖凝不信:“韩峥对你这么上心,肯定是喜欢你。我看你也挺喜欢他的,这不就成了吗。”
夏时:“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他的?”她要是没记错,她跟肖凝打电话,十次有八次都是在骂韩峥。
肖凝:“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你在骂他,你的声音你的眼睛都在出卖你的内心。”
夏时抬头往厨房的玻璃窗上看了一眼,窗户不是镜子,看不清眼神。
“肖凝,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他了,跟当时对周林的那种肤浅的颜狗似的喜欢不一样。”
肖凝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真该让韩峥带着你穿越回到他高中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少女孩喜欢他。”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夏时把洗好的菜放在透明小盆里待用,一边对着手机说道:“什么到哪一步了,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呢。”
“非说有的话,他上次牵过我的手,是强行牵的,把我攥得生疼。”
“还有昨天晚上,我手不是拿砖头破皮了吗,他亲我手了,非说在给我消毒。”
“对了,我们约了后天见面,他到我家来。”
肖凝苦口婆心,怕她的闺蜜吃亏:“居然是约在家里吗,那你可得注意点,注意交往的尺度。你家里没有别人,孤男寡女,很容易擦枪走火,你要保护好自己。”
夏时笑了一下:“是他该保护好他自己才对吧,你忘了我写得那些小黄蚊了吗,随便拎出来的一篇照着演,都够糟蹋他好几遍的了。”
“你说后天见面我穿哪件衣服好,那件黑色吊带裙怎么样,还是那件大红色的一字领的裙子,还是白色鱼尾裙。”
“就黑色吊带长裙怎么样,上次咱俩逛街一块买的那件。”
肖凝:“不行,那件不行,太显胸大了,更何况你本来就大,春光乍泄的,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夏时:“行,就那件了。”
肖凝:“.…..”
挂了电话,夏时开始烧菜,一边想着,要是自己被那男人的美色迷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真把他给糟蹋了怎么办。
她试想了一下一米八六的韩队长坐在床上裹着小被子瑟瑟发抖地向她求饶的样子。
画面有点美,她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晚上十点钟,夏时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手机,他早该打电话来了。
她久等他不来,给他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过了一会,她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夏时看了看被自动挂断的手机,猜想他是不是已经归队被拉去执行任务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放心,房子会烧的,再过两章就烧了。
房子:我太苦了,我真的太苦了!!!
第34章
凌晨,韩峥站在临南县第一人民医院大门口,院子里停着一辆消防车,车边靠着几个消防员。
他们身上还穿着墨蓝色的消防服,上面沾着物体燃烧过后的灰烬,脸上也沾了灰,神情疲惫又悲伤,没有一个人说话。
一个年纪小消防员的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一颤一颤的,不时发出浅浅的呜咽声。
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忍不住自己也偏头擦了下眼泪。
韩峥径直走进医院,很快到了手术室门口。
临南县中央商场大火,三名群众死亡,二十名受伤。
已牺牲消防员一名,另一名重伤抢救。
蒋绍远就是重伤的那个。
杨新柔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头发散着,眼睛已经哭肿了,有人来,头也没抬,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互动能力。
旁边坐着一对年长的老人,韩峥认出来,那是蒋绍远的父母。
老人无力地垂着头,不时睁开哭得发红的眼睛看看手术室门上正在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
韩峥没说话,手术结果出来之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走过去,靠着墙蹲在几个不认识的人旁边。
临南县中央商场大火,蒋绍远在执行任务疏散解救被困市民的时候不幸被悬在天花板上的一盏坠落的水晶灯砸中。
韩峥抬头看了一眼紧紧关闭着的手术室,想到在军校的时候,他第一次跟蒋绍远见面,两人因为一点小摩擦差点打了起来,转头就勾肩搭背地一块去食堂吃饭了。
又想到上次来临南县参与救援水灾,他在上游堵水坝,蒋绍远在下游的洪流里救一名十岁的小男孩。
临走的时候,他对蒋绍远说,三个月后,他来参加他的婚礼。
正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幸福,得到了他的鼓励,他才觉得自己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
手术中的灯光并不明亮,却刺得人眼睛疼。
韩峥垂下眼眸,他做消防员的这些年,每年都会有身边的人伤残、牺牲,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说从一线退下来之前不找女朋友的原因。
韩峥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杨新柔,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空洞无神,嘴唇泛着白,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上衣下摆,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着白。
旁边坐着她的妈妈,妈妈被她的样子吓坏了,抱着她的头,颤声安抚她:“想哭就出来吧新柔,不然会憋坏的。”
杨新柔转头,竟轻轻笑了一下:“不是还在抢救吗,又没死,我干嘛要哭。”
说完开始翻自己的包:“妈,我得回婚房一趟,我那支橘红色的口红忘带了,绍远最喜欢我看我涂那支了,我得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