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点点向正门口挪,很快,剩下韩沉西和弋羊。
也不知刘志劲是不是故意的,教室仅剩后门的两个座位空下了。
他手一指,示意两人去吧。
韩沉西常年是“门卫”,自然对这个安排满意,于他而言,这是黄金宝座,来去自由,不惹人注意。
他一脸餍足,率先朝教室里走。
弋羊慢一步落在他后面。
不过,她又被刘志劲叫住了。
“帽子摘了,上课戴着帽子像什么话!”
他斥责她,声音严厉而沉重。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班里的学生心知肚明,刘志劲是在拿弋羊开枪,彰显他班主任的威严,大家不约而同,望向可怜的“枪靶子”。
姜琳和苏果身高差不多,好巧坐在苏果后排,她食指点了点苏果的后背,示意苏果看好戏,等着出一口恶气。
可枪靶子作为女生,并没有大家意料之中的羞愧难堪,她把帽子摘了,只是把帽子摘了,捋顺头发,淡然地走到座位。
刘志劲瞧她如此的态度,联想到她的成绩,心里难免对她生出几分不满,铁青着脸瞪着全班同学,班里死寂,好一会儿,他才示意班干部们出来开小会。
待他一人走,教室顿时炸开了锅。大家略显兴奋地开始彼此之间打招呼。
范胡被刘志劲安排在北边第四排靠墙的位置,他翘着二郎腿问新同桌。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皮九。”
皮九圆眼睛,双眼皮,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人显得呆板。
范胡啊了声,“好巧哦,我叫啤酒瓶。”
皮九:“.........”
范胡被他不知趣的反应逗地哈哈乐。
随即他去招惹后排的女生,忙着加q|q,建立自己的关系网络。
班级氛围热闹而和谐,但这和谐很快被两个人打破了。
“我不要同桌。”
弋羊跟韩沉西说完这一句,便把自己的桌子拉到他身后,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要独坐。
韩沉西:“...........”
韩沉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脾气相当不错的人,轻易不发火,不与人交恶,人生信条更是简单直白——“吃吃喝喝睡睡觉,有事没事别感冒。”
但,此时此刻,着实被弋羊惹毛了,倒不是因为弋羊有多么的傲慢无礼,她说的那句“我不要同桌”,是很平静地在叙述一个事实,语气顶多有些不近人情,可她有个臭毛病,始终耷拉着眼帘,不拿“狗眼”瞧韩沉西,这让韩沉西极其不舒服,好像,他是条“臭虫”,碍了她的眼似的。
我稀罕跟你同桌!他恼火,招你惹你了!
置气似的,他抬起课桌,一个大抡甩,哐当一声,把桌子扔到了弋羊身后。
丢什么不能丢面子,吃什么不能吃亏。
他才不愿意把门口的位置让给她呢。
而这一出闹了不小的动静,大家看好戏似的望向两人。
韩沉西倚着墙,冲她们啧了声,“看啥呢,我自行调整个座位,你们敢不?”
巧妙又幽默地化解了难堪。
范胡关切地飞来一张纸条。
【啥情况?】
【遇到个怪毛!】
韩沉西写完,觉得这么说一个女生实在不礼貌,抹成煤疙瘩,想了想,又写。
【被嫌弃啦!】
生平第一次。
他把纸条叠成纸飞机,哈了口气,扔给范胡。
范胡打开看,笑得猥琐。
【你聊骚人家了吧。】
再扔回去。
操!韩沉西吐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动不动孔雀开屏。
【屁!哥喜欢啥样的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
【哥告诉你,哥喜欢长得甜笑得美,时不时能给我捶捶腿的。】
【那不就是葛梨么。】
【瞎扯,掌嘴!】
纸条再次落回范胡手里时,范胡瞧着上面的字,还真二百五地佯装下重手,朝自己嘴巴拍了两下。
*
班干部们再回来,抱着新学期的课本和作业本。
葛梨手里拿了张名单,站在讲台上,她核对一下人头,说:“我们班有两个人没有交书本费,是谁?”
班里有72名学生,但实际每科领到的书本是70册。
“我!”孙新文举手,解释说,“报到晚了,先来开班会了。”
葛梨点个头,问:“那另一位呢?”
弋羊不急不缓地也举起了手。
葛梨看向她,以为她也是同样的情况,说:“你俩快去财务室把费用补交一下,然后直接到教务处领书,别耽误上课用。”
“好嘞。”孙兴文说。
“知道财务室在哪儿吧?”葛梨已经完全代入了班长的角色,事无巨细地问,原本她探寻的目光望着弋羊,可弋羊耷拉着眼皮,始终不与她有眼神交流,她不得已只好将目光转向孙兴文。
孙兴文坏坏地说:“如果不知道的话,班长能领我去吗?”
葛梨听出他话里的不正经,故意板起脸,瞪他一眼。
孙兴文笑两声,一蹦三跳跑出了教室。
弋羊收拾书包,也出去了。
只是下了楼梯,她并没有与孙兴文朝一个方向走,她到校门口,找理由骗门卫放行,又回到了修理铺。
羊军国回来了,此时正撅着屁股捣鼓那辆摩托车。
他是个四十岁,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
“舅舅。”弋羊叫他。
“欸!”羊军国撩起汗衫,抹了把出油的脸,呆了半秒,说,“修DVD的人刚来过了,同意换激光头。”
弋羊哦了声,抬脚进到小门面房里。
太阳西斜,余晖洒下大片金灿灿的光影,透过窗棂,铺在了掉红漆的木桌上。
弋羊从货柜里找到相同型号的激光头,拉过竹编椅在桌前坐定,又从工具箱里找到梅花螺丝刀和起子,开始忙活。
拆卸手法娴熟,二十分钟搞定。
然后,她蹲到羊军国身边,一边看他修车,一边帮他递工具打下手。
弋羊话少,羊军国木讷,两人平时交流仅浮于表面寒暄,不过,今天弋羊头遭开学,羊军国觉得自己作为长辈有必要关心一下。
“这回分在几班?”
“七班。”
“快班还是慢班?”
“不分快慢班?”
“老师呢?水平怎么样?管地严不严?”
“...还行。”
羊军国嗯了声,像叮嘱小孩般,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学习,跟室友和同学好好相处,别生矛盾。”
弋羊点点头。
羊军国擦掉从额头流进眼里的汗水,想想,又说,“高二东西学的深了,难度大,压力也大,你就别没事往我这个地方跑了,耽误学习时间。”
这次弋羊没回答,羊军国便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她执拗,他就没再劝。
到了晚饭点,羊军国让弋羊跟他回家吃饭,弋羊拒绝了,她把那些二手书装进书包,返回了学校。
第4章
韩沉西和范胡在教室待不住,趁着发新书的间隙,两人偷摸逃出教学楼,上厕所时,碰到了李海和吴明。
都是被请去教务处喝茶的常客,彼此脸熟。
“你们不是在东院么?”韩沉西纳闷,“怎么跑西院的厕所抽烟?”
李海说,“这地儿大,干净。”
吴明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磕出两支,分别让给韩沉西和范胡。
“呦——!”范胡早早在叛逆期学会了抽烟,认得牌子,“硬|中|华啊,你两这日子过地挺逍遥啊。”
吴明扯扯嘴角,酸溜溜地说:“都是小意思,跟韩少爷的逍遥日子差一截。”
韩沉西眉头微微一皱。
范胡把烟拿到鼻孔下闻了闻味儿,然后十分做作地眯起眼睛。
李海笑了笑,拿打火机帮他点着。
范胡叼着过滤嘴,吐烟圈的动作非常帅气。
李海又去给韩臣西点,韩沉西犹豫一下,低头凑过去,火星一明一灭,他吸了一口,烟呛进肺部,然后捂肚子猛地一阵咳。
对于烟,韩沉西出于猎奇,尝试过,但不喜欢,所以一直没学会吸。
吴明嘲笑他,“是不是男人?”
韩沉西说:“谁说不会抽烟就不是男人了。”
没勉强,他把剩下的半截烟在洗手台按灭,扔进了垃圾桶。
“这他妈硬|中|华,能不能识识货啊。”吴明觉得肉疼。
韩沉西不以为然道:“明儿赔你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