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带季候风(108)

柳丁攥着拳头,没有移动。

已经到了渑池,再有一站就进入陕西地界,仿佛要见的那个人马上就出现在眼前,性格中少有的固执以及青春叛逆期身上形成的一点点反骨,让她在这一刻选择与韩沉西对抗。

“不愿走是么!”韩沉西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情绪的大幅波动涨了起来,“好,你现在给他发一条短信,他一天之内回复你,我亲自送你过去!”

柳丁哑火。

韩沉西吼道:“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没有休息,连夜折返。

一路上,车里的低气压压得弋羊喘不上来气。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韩沉西的暴怒,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快乐主义者”,在不触及底线时,极少较真。今天的恼怒,弋羊猜想,他心里大抵有道坎。

临近中午赶回望乡,而他们是下午三点半的飞机。

弋羊提议:“改签吧,明天再走。”

“赶得上。”韩沉西说,“返程高峰,明天的航班不一定有座位。”

再者,他知道弋羊找了份实习,公司要求这两天报到。

将柳丁送到板桥,韩沉西因为还在气头上,板着脸对柳丁说了句极具威胁性的话:“我警告你,仅此一次,再有这种情况,我打断你的腿。”

柳丁呜呜咽咽地哭。

韩沉西从车里揪了两张面纸塞给她,说:“眼泪擦干净了,再进院门。”

他载着弋羊走了,去取各自的行李。

将车送到厂里,还给柳思凝时,柳思凝不舍地说:“我送你俩到机场吧。”

韩沉西傲娇地一甩头,说:“不!无事献殷勤,你必不安好心。”

柳思凝:“......”

拉着弋羊拦了辆出租车,紧赶慢赶没误机。

坐到座位上,弋羊喘口气,想想,给柳丁发了条短信。

【考上大学吧,那样有资格跟你哥谈判。】

等飞机起飞,弋羊忍不住问韩沉西:“很难接受吗?”

韩沉西脸色难看,他嘴唇紧抿,没有回答。

他的观念里,他和柳丁的亲缘关系等同于柳丁和范胡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柳丁会对范胡动心,这也是为什么,弋羊用“西安”旁敲侧击的提醒他,他始终没有察觉。

“柳丁跑去找他,有我一半的责任。”弋羊将大年初一那天,她和柳丁的对话详述给他听。

韩沉西勉强笑着说:“是你的行事风格。”

弋羊:“对不起。”

韩沉西:“要道歉也应该是我吧,糟心事连累你跟着奔波一夜。”

弋羊微微一笑,不予计较,扭头望向窗外。

只是,过了一阵,她突然记忆久远地说:“大二那年我去澳大利亚找你,下了飞机,机场人来人往,陌生的面孔,还有明明学过却怎么都看不懂的单词,其实很害怕。”

韩沉西胸口五味杂陈,但他没说什么,仅仅握紧了弋羊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一章尾声,一章番外。

第84章

抵达即分别。

交集的生活又将被迫进行支离破碎的切割。

大四下, 所有的课程结束,弋羊准备毕业设计的同时,进入一家船舶工艺研究所进行实习, 虽然入职实验部, 但起步阶段做的基本是杂活,包括但不限于文件归档、领料、样件的进程跟踪以及帮忙修改验收报告等。

她每天学校和公司之间往返,乘地铁要一个半小时, 早出晚归, 成了宿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忙人。

而远在另一座城市的韩沉西, 逐一问候了去年合作的几家厂老板, 继续与他们周旋。他关系打点到位, 再加上生意往来中态度诚恳,逐渐有了些值得信任的口碑。所以, 等开年, 货进厂,即使有了些譬如不好包浆的小问题,电话里解释一番, 对方勉勉强强接受,没有刁难他,更没有像去年那般, 强硬地逼着他出面解决。

一下子少了许多跑来跑去的麻烦, 他渐渐腾出空闲时间, 开始拿现钱倒腾高支纱线。

三月下旬,上海国家会展中心举办春季纱线展,他跑去观展。

展区很大,参展商几百家,来自全国各地。

因为定位是全品类纤维纱线一站式采购平台, 往来其中的多是穿着西装革履,胳膊肘夹黑皮钱包的土豪老板,左右有一两名助理或者生产产长陪同,将“财大气粗”的范儿拿捏的非常到位。

反观韩沉西一袭长风衣、牛仔裤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但或许因为他长相清隽,表情严肃时颇有贵公子的气质,好几家展商在接待他时拿出了百分百的热情,甚至,邀请他参加了一场技术交流会。

虽然进去会议室后,看着稀稀疏疏的几个人,他严重怀疑自己是被骗进来冲人头数的。

知名专家站在演讲台前,端着一副学者的架势鼓吹技术革新,宣传“低碳”的环保理念,并号召大家拿出社会责任感,建设行业的生态文明。

要不是韩沉西真实的在商城摸爬滚打几个月,光听他的发言,几乎觉得自己是加入了一项拯救全球变暖的环保组织中。

有用的信息很少,甚至还与事实相违背。韩沉西想着自己现阶段不过是一个勉勉强强能养活自己的个体散户,可发挥的余热着实有限,不再浪费时间,默默从后门溜走了。

到停车场取了车,导航至弋羊的公司。

他没跟她提前打招呼,因此等到弋羊下班,从楼里走出来,看到他,诧异地问:“你怎么有空来,这个星期不忙吗?”

“忙啊。”韩沉西使眼色,示意她系安全带,“但我打个电话能把事情解决了。”

不用坐班,更没有规章制度的约束,职业的自由性体现了出来。

弋羊瘪瘪嘴。

两人回学校,在食堂吃了晚饭。饭后,弋羊回宿舍取换洗的衣物。

得知“姐夫哥”大驾光临,陶染三人趴在阳台俯瞰,与韩沉西摇手问好,并半开玩笑地邀请他“上来坐坐”。

好巧不巧,宿管阿姨溜达着消食从韩沉西身边路过,乜斜他一眼,再仰脖子望望楼顶,似乎是真怕他闯进去,一转身,原路折回了楼栋。

韩沉西:“......”

“要待客起码拿出诚意吧,你们看看宿舍还有下脚的地方嘛。”

临近毕业,大家的行李懒得规整,地上乱七八糟堆了一堆,宿舍里行走跟百米障碍穿行似的。

弋羊吐槽一句,没给陶染回嘴的机会,关门往楼下跑。

到楼下,韩沉西看到她除了背着书包,怀里还抱了一沓书,起手接过来,问说:“晚上还要学习吗?”

弋羊点点头,稍微凑近他,有些难为情地蚊声道:“今天被派去整理图纸,领导问了个问题,一时没回答上来,遭骂了。”

技术岗对于专业知识的要求苛责而精准。

韩沉西不敢相信地说:“还有你回答不了的问题呢。”

弋羊解释:“老早学的,时间太长,忘记了。”

韩沉西乐不可支,随即又关心说:“骂得难听吗?”

弋羊回味一番说:“还行吧,因为是女生,给留了情面。”

韩沉西悄悄偏过头,打量着她,瞧她面色如常,真不像有情绪的样子,判断她没说谎。

这晚,弋羊盘腿坐在酒店的书桌前,翻书查资料到凌晨两点才爬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早,韩沉西送她去上班,她因为睡眠不足,一路窝在副驾驶座里补觉。

车到公司楼下时,韩沉西看她睡得格外沉,没舍得叫醒她,掐点等最后五分钟,摇她起来,弋羊慌里慌张地踩点打卡。

韩沉西远远望着她奔跑的背影,披肩发在风中舞动,因为着急而没有穿的外套抱在怀里,规规矩矩的白衬衫套在身上显得肩股单薄。恍惚中,他想起来高二那年,炎热的下午,走廊排排站等着刘志劲安排座位,他歪七扭八靠墙站着,百无聊赖地一眼扫到她,当时只觉得这个女生皮肤惨白,不太康健的样子。何曾料到,一转眼,时间过去多年,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故事。

一直到弋羊拐过玻璃门彻底看不见,韩沉西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他没走远,买了杯咖啡,在咖啡厅坐了一上午。

中午弋羊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将她约出来吃午饭,就在咖啡厅旁边的便利店。

弋羊选了份牛肉便当,韩沉西没感觉饿,随便拿了两个饭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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