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喊名字,好像不太礼貌;喊学神,又有点矫情。
过大的成绩差距让陆昂对她产生一种敬畏感。
好一会才把纸条传回来。
[蒋、蒋姐……你现在有空吗?]
后面还画了个丑丑的笑脸。
蒋妤同看着纸条也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局促。
[有空,我不听课的。]
她在后面也画了个笑脸,简单又传神。
蒋妤同还把他扭扭曲曲的线条重新描好,勉强比之前好看一点点。
一个细微的动作顿时安抚了陆昂紧张的情绪。
[能不能教教我十三题?]
[数学?]
[对。]
蒋妤同翻出试卷,换一张演草纸给他写步骤。怎样破题,怎样用条件,连算式都一步一步写得清楚明了。
末了她还加了一句:[有问题都可以来问的,不用那么客气。]
陆昂看完后感动得一塌糊涂。
好多男生都说她是人间学神高冷花,都不正眼看人的。放屁!这明明是救死扶伤心怀大爱的温柔仙女!
陆昂捏着草稿纸,在心里嗷嗷尖叫。
今年一模总共三张卷子,北中七市联考算一张,南方几个城市随机组合又出了两套试卷。
有些城市从十二月就开始考,转过年来的第一月又考一张,被学生戏称为一模1.0版本和一模2.0版本,一版更比一版强,卷下死伤者无数。
清平一中考的是第二张,私下里嫌第一张出的没水准,从自己学校挑了两个数学骨干过去。
南方联考试卷的难度远超北中联考,他们下午就发了南方的一模卷子。
蒋妤同没看第一版,径直翻出第二版看。前面还好,是清一学生熟悉的题型,到了十三十四不会做心态也不崩。
等翻个面,陆昂赶在她前头倒抽一口凉气。
“这题真是人做的?”
压轴题就短短一行字,证明三个恒成立。正规题型怎么着也能让人做个第一小问,起码两三分也是有的,
可一模2.0这版,第一问就拿出第三问的架势,后两问基于第一问续证。
也就是说,做不出来第一问,就做不出来二三问,可第一问它也远超普通难度啊。
这tm就不是人干事了……活活剥掉学生十六分。
它要只有压轴题这么难,陆昂也不会怕。没了十六分,还有一百四十四呢。再往前看,应用解几是一题比一题计算量大,出卷老师赌的就是学生空手而归!
“过分了啊过分了。”陆昂抖着卷子面向蒋妤同,不可思议地说:“你们学校出卷子的老师都这么变态?还让不让学生活了?”
“其实只有压轴题是清一出的。”那题个人风格太重,她甚至能说出是哪个数学老师出的题。
他出题不偏、不怪,甚至就是把学生见惯的函数组到一起。
但它要求极高的灵活度,让学生觉得熟悉的同时一个式子都写不出来,你说你气不气?
陆昂看完全卷在心里算了算,吓出一身冷汗。
“我要是考这张卷子,可能也就一百分出头。”
蒋妤同说:“我去年一模算上附加才一百五,就是跟它类似的卷子。”
陆昂这下惊得卷子都拿不住了,愣愣地说:“真的吗?”
蒋妤同点头。
那基本就是数竞生的主场,跟他们没关系。
第39章 冷
下午原来就有两节数学课, 班主任临时有事,又跟数学老师换了明天的课。
这下可好,整整一下午都得畅游在数学的海洋中。
同学们的神情看起来都有些萎靡, 数学老师也没指望他们能按考试标准做完这些,就挑了些题当堂讲。
填空的压轴题讲完, 至少一半学生没听懂。没辙, 再来一遍。
数学老师看着台下一张张麻木空白的脸, 望着自己的眼神都泛出迷茫之色。
完犊子,他们还在海里没捞上来。
这题出得太好,很有新意, 又不单单是一道填空题, 扩充一下就能当大题做。
更何况出这题的老师是前年的高考命题组成员,按本省一年一换的原则,说不定今年就能在高考考场上见着类似题。
数学老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掉, 沉吟片刻后说:“这样,咱们换一种解法。”
转身从墙上拿下尺子圆规, 按比例放大作出标准图, 然后建系。
他从刚刚的算式中挑出几个点反带进去,得到的三个坐标一模一样, 答案就是这个。
“哇啊!——”
这种神乎其神的做法惊呆一众人。后排人把眼睛瞪得溜圆,刚刚算了一黑板的结果这么简单一代就出来了, 简直不可思议。
“老师你怎么不早说!”胆大些的忍不住抱怨。
学生的眼是亮了,数学老师站在台上头疼。听见有人抱怨, 他哼了一声, “特殊值代入法,我要是不说有几个能想到?”
“我倒是想说。”他点点黑板,一个坐标一个坐标戳过去,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你们能想到是特殊点吗?”
“想到了敢直接建系代吗?”
“代进去能看出相似处吗?”
接连三个问题砸过来,他说一句学生们的脸色就灰败一层,到最后就跟破楼房一样摇摇欲坠。
“我们想不到,别人也不一定啊。这题算又算不出,大家一起丢五分好了。”
数学老师听到有人小声咕哝,握着圆规敲了下黑板,朗声道:“这个解法可不是我想的。”
哪能是谁?学生们果然好奇起来。
“大家都知道清平一中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往蒋妤同这边看。
数学老师没想提起她的,不过这齐刷刷的景象着实让他愣了下。
蒋妤同不响,抬头后又低下,抗拒的姿态有些明显。
他脸上的笑略微尴尬,像是打圆场一样补充道:“我都忘了咱们班还有位清平一中的学生。”
“这个不重要,不重要。”
“然后呢?”爱接话把儿的学生给了他台阶下。
“大家都知道清平不带咱们玩,这方法是他们五市联考状元写的。”
“好像是叫晏朗,清一的。我听同事说他去年就参加了高考,才三百九出头,半年就涨到四百三了。”
数学老师在这时还不忘灌鸡汤:“那么高的分数段都能涨四十多分,你们这一年好好学,那不得比去年高个七八十分?”
蒋妤同没想到在这也能听到他的消息。
才三百九?
涨到四百三?
她忍不住笑,满满都是讽刺。
忍不住替晏朗觉得委屈。
谁都可以是鸡汤的主角,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晏朗本应该出现在各大辉煌的案例中,甚至套模板分析他无可挑剔的履历。
他从来都不是一步步走到顶峰的,他从一开始,就站在顶峰。只不过中途不慎掉落而已。
仅仅一次失误就能让别人把他曲解成鸡汤案例,所有人都盯着他爬上去的路,却没注意过他以前就高居榜首。
台上的数学老师还在喋喋不休,蒋妤同只觉得好笑。
举一个天赋流的例子告诉普通人要勤奋,这驴头不对马嘴的东西,偏生底下人还认真听,荒唐的可怕。
下课铃声封掉他的嘴,给她挣来十分钟的喘息时间。
陆昂本身对数理这块有一定敏感度,明白有些就是强求不来的东西,对数学老师那套“万物皆可鸡汤化”的做派隐含厌恶,也不全信他的话。
正好蒋妤同接水回来,他小声问:“那个晏朗,就是你们学校的,你认识吗?”
蒋妤同看他一眼,说:“不认识。”
陆昂用眼神示意一下站在前头的数学老师,“他说的是真的吗?”
陆昂虽然嘴上问真假,可表情出卖了他。
蒋妤同:“怎么了?”
“我觉得他这故事像编的。”陆昂翻出卷子又看一遍,“这根本不是努不努力勤不勤奋的问题。你看,就这题,跟我说靠勤奋刷题涨分……”
他撇撇嘴:“太假了。”
蒋妤同没说话,吹了吹滚烫的水,喝下一小口。
“可能吧。”她说。
热水翻腾出的白雾遮去她的神情,让陆昂一时半会搞不清她是在应和自己的话,还是在反讽。
下面的时间过的没滋没味。
放学铃一响,蒋妤同拎起小包急匆匆走出去,一秒都不想多待。
她想去见程回,但想起自己骗他说去了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