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慕如长风+番外(7)
那是一双男士的黑色袜子,李慕微微愣神,“不用,我不冷。”
“寒从脚下起,女孩子多注意一点,穿上吧。”
出来的急,李慕脚上只穿着一双凉拖鞋,露出洁白的脚指头。
张致远的阿妈捂着嘴笑,“我们致远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
张致远一看他阿妈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多了,“阿妈,您胡思乱想什么呢,这是魏总让我给小慕的。”
李慕那颗平静的心因为这句话又起了异动。
她的脚是有些凉,却远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张致远把袜子塞到李慕手上,“快穿着,这也是别人一番好意。”李慕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拒绝。
她把袜子拆开套在脚上,不知道这袜子是什么材质,穿在脚上格外暖和。
“帮我说声谢谢。”她小声地跟张致远说。
心在无人发觉的地方滚烫起来。
电视剧演到深夜档,张致远的阿妈打着哈欠,魏衍的烧退了,张致远送李慕回家。
她走得格外慢,张致远配合着用超过平常一倍的时间才把她送回家。
上床时,她把袜子脱了,平整的放在床尾。
她有四肢冰凉的毛病,往往需要一段时间脚才能在被窝里暖过来。今夜,她的双脚却一直暖暖的。
第二天一早,李慕担心魏衍的情况,刚吃过早饭就带着药去张致远家看看情况。
魏衍睡了一觉,烧退了,腿也没有那么肿得吓人,就是感觉有点虚,胃里空空的。
她先给魏循两幅药,叮嘱道:“这个一天一副,一副两回,熬药的时候加生姜片,这几天就别吃刺激的东西了。”
魏循一一记下道谢,然后递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李慕姑娘,这是药钱,麻烦你了。”
李慕没有伸手接,她有些尴尬地说:“您这是做什么,我是张致远的小姑,怎么能收钱。”
魏循坚持,“致远是致远,我是我,这是我的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李慕只得从信封中抽出一张,“药钱不用这么多,零钱一会儿我回去找你。”
魏循无奈,但李慕比他还要坚持。他还要再说,李慕背过身准备给魏衍换药。
那时候魏衍还不讨厌李慕,甚至对这个救了他小命的小姑娘有点好感。气氛有点尴尬,他自来熟的搭话:“李慕小妹妹你是不是傻,我哥一看就是钱多的主,你要是嫌多,可以拿来分我一点嘛,他平常对我可抠门了。”
李慕被他逗笑,“你这么大了还要你哥给你零花钱。”
“那倒不用,只是谁有钱不要啊,是吧?对了,咬我的那是什么虫,我得记住它,以后长长教训。”
“我们这里汉话叫波波虫,学名不知道叫什么,别看长得小咬着不疼,其实毒性不小。”
魏循见他们聊得开心,叹了口气,拿着药出门找张致远要锅煎药。李慕的余光看到他走出去,才舒了口气。
敷完药,李慕要走,张致远的阿妈拉住她。
“小慕,嫂子跟你说个事。”
李慕一看她笑容满面的表情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但躲是来不及躲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听。
也不用问是什么事,张致远阿妈自己就倒豆子一样往下说:“镇上开超市的老李家你听过吧?他儿子比你大一点,长得一表人才,他特意打听过你的事知道你家长辈都不在了托人找我,嫂子本来不想跟你说的,怕你嫌我多管闲事,但今天我听认识的人说小伙子人不错,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李慕为难地笑笑,“嫂子,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个。”
“小慕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了,一个姑娘家一个人没有个依靠怎么行?”
她们站在厨房门外,魏循在厨房里熬药,因为语言不通,张致远阿妈没有避讳。李慕的眼神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拒绝张致远阿妈过于热情的好意。
两人的眼神无意交汇,他好像一眼就看破了李慕的窘迫。
“张阿姨,这个药我不太会熬,您能帮我看看吗?”
张致远阿妈只能暂时放下李慕,转身进入厨房,“这个水好像放得有点少了。”
李慕得以抽身,临走前往厨房看了一眼,魏循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她心头一紧,低着头匆匆走了。
李慕早上走的早,衣服还没来得及洗。
她在小板凳上坐了一会儿,等胸口翻腾的情绪过去后,才站起来回房间收拾脏衣服。她看着那双黑色的袜子,微微愣神后才把它和脏衣服一起收拾出去。
那崭新的才穿过一次的袜子她足足洗了十分钟。
等它挂在晾衣绳上迎风飘扬,她才想,袜子这种贴身的东西穿过就不好再送回去了。
她把盆放好准备回屋休息,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家门前的小路经过。看到高的人她不由自主看过去,那个人不是魏循。
他穿着黑色T恤,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他左手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察觉到有人看他,他侧脸看过来。
李慕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
第六章
李慕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他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但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年纪的人。
他看了一眼李慕,又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前走。她被他凶狠的眼神震慑,急忙转开了头。
李慕想不起这个奇奇怪怪的人是谁,很快就抛在了脑后。他走后没多久,大萝拉着阿筝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小慕,你刚才看见一个凶巴巴的男人没有?”
李慕点点头,发现阿筝今天有些异常,她拽着大萝的胳膊,声音里带着颤抖:“大萝,我害怕,我要回家。”
“不怕,这里是小慕家没有坏人。”大萝拍拍阿筝,压低嗓音对李慕说:“刚刚我和阿筝在过来找你的路上,遇到那个凶巴巴的男人,阿筝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被他一个眼神就吓哭了。”
阿筝的脸上带着惊吓过后的恐慌,拉着她们往屋里走。
大萝话头不停,又说起那个人,“我听王婶婶说那个人还是咱们村里的人,你猜他是谁?”
李慕配合的摇摇头,“是谁?”
“是木城,你还记得他吗?”
木城?大萝说出这个名字,李慕脑海里的两张脸开始重合。
李慕年纪小辈分大,她和张致远的关系只是口头上的称呼,其实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她和这个木城的确是沾亲带故的,他应该叫她一声小姨。
李慕的阿爸是木城阿妈的表叔,她叫木城阿妈阿姐,那木城就该叫她小姨了。
李慕记忆中的木城是一个眼里带着戾气的少年。她的阿爸遇到他总要训斥几句,但训斥后是满满的无奈和怜惜。
木城没有阿爸,他的阿妈与很多人有染,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木城的阿爸是谁,找了一圈没有人负责,她准备去打掉这个孩子,医生说她子宫壁太薄,打掉孩子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怀孕,她就留下了木城。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生下木城后没有收敛,继续在男人堆里厮混,几乎没有管过木城。寨子里的女人都讨厌她,说她不要脸生下的孩子是杂种。木城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少年时的木城,打架,喝酒,走到哪里大家都要避让三分,他打架时的凶狠威慑了附近好几个寨子。后来,他砍伤隔壁一个寨子的人,那人极有权势,他连夜逃出老安寨,自此再无音信。
很多人以为他死了,或者做了牢,他那样的人根本走不了正道。
但阿妈说,木城其实是一个好孩子。
李慕说,她要去找木城。木城阿妈死时把家里的存折和地契交给阿爸保管,说如果木城回来或有了音信希望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大萝不太敢去,阿筝更是怕得直往后缩。
李慕就让她们先回家,从箱子里找出存折和地契用塑料袋装着独自往木城家去了。
木城家门前门后的草已经长了半人高。李慕到时,透过野草和开着的门看到他在屋里翻东西。
“木城。”她叫了一句他没有听到,她便提高音量又叫了一次。
木城抬椅子的手停了一下,抬头从门里看出来。李慕站在门口,草几乎伸到她胸前。他冷硬的五官没有丝毫松动,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