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
他心里有点闷,之后大半个月,也关注了一下容芷荞这个小姑娘,私底下也调查了一下,发现她是院长亲自招进来的。
院长杜康这两年精力不足,身体也不好,按年纪和这状况,也应该要退休了,却偏偏死赖在这位子上不肯退。
明明已经商议过了,要是杜康退了,十有八九是他顶上去,可这老家伙就是不肯走。
对何副院长来说,那就是拦在他前进路上的一颗绊脚石,是必须处之而后快的。
敌人扶持起来的,那自然也是敌人。
何况她现在跟何夏也算是结了仇了。
而且,经过调查,这小姑娘应该也没有什么背景。
何副院长心里敲定,渐渐的,有了别的主意。
过两天有个专家组的交流项目,芷荞也跟着过去了。地方在中海,车中途换了好几辆,又是查牌照又是核验的,日落时分,终于进了内院。
这地方不能乱走,芷荞也只跟随性的一帮人进了一处院落,在厅内坐下。外面还有荷枪实弹的警卫,个个穿着作战服,看着非常威严。
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这会儿有点后悔。早上起得是早,她心血来潮要自己做蛋糕,用一用刚买的烤箱。
结果呢,鼓捣了大半个小时,蛋糕糊了,粥也没煮,路上只喝了袋牛奶就赶了过来,现在饿得眼前发虚。
“怎么了你?”杨曦关切地挨过来,在她身边搬了把椅子坐下。
芷荞按着肚子,表情痛苦。
杨曦果然了解她:“饿了?”
芷荞点点头,把早上的事情跟她说了。
杨曦登时就乐起来,曲起的食指弹在她眉心:“亏你想得出来,你啊,就是说风就是雨,大早上做什么蛋糕?还是第一次做!你就这么有信心不会搞砸?”
“你还别说,做之前信心很足的,看了好多遍攻略,没想到……”
“有什么好没想到的,你就没那天赋。以后,可别干这种蠢事了,尤其是早上,再像这次这样,你又要饿肚子了。”
芷荞心里不断服气,事实却容不得她反驳。
她郁闷地垂下头。
李成奚此刻从门外进来,板着一张脸,一帮实习生看到他纷纷退到一边,给他让出条道。
这位阎王的名头,谁不知道啊?谁触谁倒霉。
杨曦的目光撞上他时,心里也是一惊,不觉咽了咽口水,往芷荞身边靠了靠。之前他怎么针对她跟芷荞,那可是历历在目的。
杨曦平日是日天日地的,可对这人,心里是真怵。谁让他在她专业的领域这么牛逼,她想跟他怼都没底气呢!
没办法,刚不过只能躲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李成奚径直朝她们这边走来。
到了近前,杨曦的心都快跳停了,心道,她最近没干什么坏事吧?既没迟到也没搞砸任务……
心里还胡思乱想着,李成奚直接越过了她——一眼都没看,走到容芷荞面前,把个塑料袋递了过去。
芷荞怔住,讷讷地接过来。
塑料袋还带着热气,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热乎乎的白面包子。
李成奚淡淡说:“一会儿还要见几位专家,把东西吃了,别给我丢人现眼。”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芷荞捏着包子,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这么明显吗?她肚子叫得应该没那么响亮吧?
脸上不觉一红。
手里捏着那包子,却觉得掌心热乎乎的。
杨曦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凑到他身边:“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实习生了?平时那么毒舌,不喷死我们就不错了,居然还特地出去给你买早饭?”
她看向她,“说,荞荞,你私底下是不是贿赂他了?”
芷荞也是一头雾水:“可能他良心发现吧。”不管了,饿得很,她拿起一个包子就咬了一大口。
是茶树菇和肉馅的,特别香,而且包的都是上好的精肉,跟外面某些小店小摊做的粗制滥造的东西完全不同。
难道是这儿的食堂做的?
疑惑的同时,又有些感动。
她这人就是心软,谁对她好一点,之前那些不好很快就会忘记。
……
午后太阳晴朗,芷荞和杨曦在厅内坐了会儿,跟着李成奚去了交流地,听了几个专家组的叨嗑。
李成奚还留着,她跟杨曦先被遣了回来。
“也没学到什么啊,大老远赶过来。”杨曦抱怨。
芷荞捂住她的嘴巴:“别瞎说。”
“这有什么?李主任真的是闲的没事儿干,揽这种破事。”自以为李成奚听不到,杨曦表情得瑟,却见容芷荞忽然停了步子。
她疑惑地也停下来,抬头望去。
回来的李成奚站在车岔道口,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们,一看就是从另一条路抄小道过来的。
芷荞跟杨曦站远了点,非常自觉,明哲保身的态度特别明显。
杨曦:“……”
她舔了舔嘴唇,看着李成奚,艰难地开口:“李总……我……”联系以往种种,自己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谁知,他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跟芷荞说,“跟我过来一下,李老要见你。”
芷荞忙点头,未免殃及池鱼,忙跟过去了。
中南海是何等要地?内部自然有特别设立的警卫,除了中警局的王牌部队,卫戍1师的也抽调来了不少。
一路上,总是能看到表情肃穆、荷枪实弹的警卫。
芷荞有些恍惚,不自觉想起白靳。
“怎么了?”李成奚也看出她心不在焉。
芷荞回神,干笑一声:“没什么。”
李成奚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道:“别想那么多。”两人挨得近,说话时,小姑娘带着笑,很有亲昵和依赖的味道。
前面有人喊:“芷荞。”
芷荞和李成奚一起抬头,看到了刚刚拜别了一个老领导的白谦慎,正笑着向他们走来。芷荞怔了一下,总觉得他笑容里有点旁的味道。
思考的时候,白谦慎已经到了近前,跟李成奚寒暄了两句,拉着容芷荞离开。
“我送她回去吧,正好晚上荞荞也要回家。”
别人才是一家人,李成奚也不好反驳。而且,白谦慎这样的态度,分明是带着几分对他的戒备的。
李成奚讨厌跟人争辩,但不代表他不喜欢动脑子。
他也明白,他对容芷荞态度的改变,多少有些刺激到白谦慎了。
说来也是讽刺,之前是闻音,现在又是容芷荞。
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前是他李成奚眼睁睁看着他白谦慎和闻音朝夕相对,黯然神伤,现在,却是他白谦慎要防着他了。
这么一想,说不清是讽刺还是快意,李成奚扯了一下嘴角:“慢走,不送。”
回去的路上,芷荞分明感觉到了白谦慎的不开心。
她心里有些忐忑,看他一眼,悄悄用小拇指去勾他。
掌心感觉到了一阵微微的痒,白谦慎低头看向她,正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他不自觉一笑,反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芷荞说:“这话该我问你吧,从中海回来就一直板着长脸。”
白谦慎讶然。
这么明显吗?他一向自诩很能控制情绪。
芷荞说:“感觉你不开心。”
“没有,我想今天讨论会的事情呢。”他没提李成奚,不想让两人都尴尬,也不想跟她闹别扭。
另一方面,看她的反应,可能她压根也不知道李成奚对她有意思吧。他要帮他提了,不是还帮了他?
“哦。”芷荞道。虽然心里面不相信,嘴里还是应了。
这天的谈话,到这里算是结束了,倒也还融洽,只是,不经意间就在彼此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在礼拜天那天终于发了芽,爆了出来。
起因是那天芷荞没事,在家里鼓捣了一下,弄出了一锅相比以往还算可以的鸡汤。她自己拿勺子尝了两口,真心不错,拿保暖瓶装了起来,去西山,准备给白谦慎带去。
到了那地方,又找不到路,还是一个好心的警卫带她进的家属区。
老远,就看到了白谦慎和闻音。
两人并肩走着,从办公区过来,似乎是在说什么话,关系挺融洽的。芷荞的脚步,就这么顿住了。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像是有什么东西打翻了,在胸腔中晃荡得厉害,酸酸涩涩的一直要满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