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点头,“对。他父母以前是人民教师,他那么优秀,都是因为有这么优秀的父母。我以前在孤儿院待的时候,他们每次去孤儿院,还会帮我复习功课。阿姨和叔叔如今都健在,我今年过年的时候还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说,我有空了可以去家里玩,他们随时欢迎。”
“那就不难理解了。”张晏有了些眉目,“彭家齐可能知道了大江酒店干的违法事情,可是他被江海平威胁了,如果把事情说了出去,他的父母就会遭遇意外。没办法,他只能选择沉默。可能,他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你的,给你这张钱,心里想着,但愿你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余舒沉默下来,她一想到彭家齐承受了那么多,她就感到心痛。
张晏理解余舒现在的心情,他很体谅她,没有再往下说。
开往五福区孤儿院剩下的这段路异常安静,余舒靠在座椅上,想了很多。张晏看着前方,黑夜中的泊油路在光芒的照耀下,一直往前延伸。
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
不管这个世上的好人有多少,坏人永远都不会消失。
“余舒?”
“余舒?”
耳侧有叫唤,那声音很温柔,就像是春风拂过你脸颊一般。
“余舒。”
眼皮动了几下,余舒睁开眼睛,眼到之处,一片漆黑,身边的黑影侧着身子,似乎是在看着她。
“张晏?”余舒问。
“嗯,醒了?我们已经到了。”
“到了?”余舒呢喃着,将视线放在前方,张晏很配合的打开远光灯,破旧的铁门映入眼帘,她记忆中的红色牌匾“红心孤儿院”只剩下了四个字――
心孤儿院。
余舒打开车门下车,注视着自己成长的地方,竟然悲从中来。从此,她便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了。
往后的岁月,怕是难熬了。
张晏锁了车,走到她身边,“走吧,咱们进去看看吧。”
“嗯。”
余舒抬脚往前走,孤儿院的铁门并没有关上,她手触碰到生锈的栏杆,粗糙的质感让她心里一阵发麻。
手轻轻推开铁门,吱呀一声,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张晏随着余舒的步伐进了孤儿院。他打开手电筒,四下里照了照。在他眼前的是连起来的建筑,很低矮,就两层,刷的红漆已经掉落,只留下岁月的痕迹。墙上的窗户都是老式窗户,木架子结构的,6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镶嵌一块玻璃,有的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碎了,留出形状不一的残缺。
张晏往右看,围墙的尽头,有一株很大的树,那树已经长得比房子还要高了,枝叶茂盛,一阵风吹过,那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那是梧桐树。”
余舒说着,往那边走去。
树边长满了杂草,草虫里的虫鸣引起了她无限的遐想。
曾经,夏日的夜晚,她和其他的孩子一起搬着木椅子坐在这树边,听院长讲故事。
她还记得,院长伯伯留着胡子,讲到兴致的时候,他总会抬手去摸一摸他蓄的胡子。
她听过院长伯伯讲的很多故事,印象最深刻的,是女蜗造人。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女蜗娘娘捏小泥人捏出来的,小泥人一落地,就成了活生生的人。那个时候,她就想啊,肯定是女蜗娘娘忘记捏她的爸爸妈妈了,所以她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可惜,这个世界上,谁不是父母生的?
她就是被抛弃了。
“在想事情?”
张晏拿着手电筒走到了她身边,他问的很小心,盯着她的脸,去捕捉她的每一个眼神。来到这里,他害怕让她回忆起所有的不美好。
曾经,她是否在夜里哭泣?
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是否会哭喊着要找妈妈?
“嗯,想起了一些往事。”
余舒扭头,看着张晏,手电筒的光很亮,她可以看清张晏的脸,他脸上的担忧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你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都已经熬过来了。”
张晏点头,问:“咱们分头行动?”
“好。可以。你去其他地方看看,我去我以前住的屋子瞧一瞧。”
“要手电筒?”张晏把手里拿着的手电筒递给余舒,那是他随身携带的手电筒,黑色小巧,可以放在兜里,比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光要亮。
“没事儿,你自己用吧,我先去了。”
余舒往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去,她记得太清楚了,面朝房舍,左手边的第一间屋子就是她住的地方。里面有木床,上下两层,10张床可以睡20个人。她推门进去,浓厚的尘土气息令她咳嗽起来。她左手赶紧捂着鼻子,还不忘抬起右手扇来扇去。才半年的时间,这里的灰竟厚重到如此地步。
门边放着两个大木柜,柜子的门都大开着,以往人住过的痕迹全被抹去。她看着前方,放眼望去,都是空荡荡的木床。
她举着手电筒,轻巧的往房间的尽头走。到了自己床前,她像往常一样,蹲下身子,渴望那里藏着彭家齐留给她的东西。可惜,借着光,她看了下,床底下,除了腐朽掉落的木屑,什么都没有。
余舒再认真检查了下,屋子里真的任何线索都没有。
“余舒,你找好了吗?”
屋外,张晏在问话。
“好了。”
余舒走出屋外,和张晏汇合。
“你找到了什么东西吗?”
余舒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发现。你呢?”
“我在其他屋子都看过了,除了些旧家具,什么都没有。旧桌子上落下了很厚的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你想一想,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对你们来说是有意义的?彭家齐给我们留的东西,肯定就在这孤儿院里。屋里没留下线索,那只可能在院子里。”
张晏的话让余舒有了眉目,她盯着远处的梧桐树,忽然想起了十八岁那年她和彭家齐一起种下的树。
“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地方。”
余舒说完,往后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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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举起手来
张晏跟着余舒,她在跑到最尽头的时候,忽然右转,他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条小道通往后面的院子。小道很窄,只能同时让3个成年人通过。
余舒在小道前停下,手里的手电筒往左照,左手边本来一米五高的围墙已经倒塌了一些,红色砖头暴露在空气中,棱角在风雨的洗礼下,已经磨平了许多。
余舒看着断壁残垣,叹气一声,举着手电筒继续往前面走。穿过小道,二人就进入了孤儿院后面的院子。
院子也很小,大概二十平方米。院子里就种了五棵树,其他什么都没有。那五棵树树长的倒挺高,它们在黑夜里依旧挺拔,似乎是在守卫着这座无人来访的院落。他们与这里废弃的房屋一起,
余舒走到院子的中央,喃喃道:“这里种的树,都是之前在孤儿院生活过的人种的。”
“怎么只有5棵?”
“这些树,是和我同一年满18岁的人种的,当时就4个人和我同岁。院长伯伯希望我们的成人礼有意义一些,他提议我们种树,于是,我们5个人每人种了一棵树。我的树苗我自己出了一半的钱,剩下的钱是家齐哥出的。他说,就当是他送我的18岁成人礼。”
“你种的树是哪一棵树?”张晏看着院子里的5棵树,问道。他扫了一眼,实在是猜不出来。
不过,他还有五分之一的正确率。
余舒一直往前走,在围墙的尽头停下。她走到树边,抬手摸着粗糙不平的树干,仰头倾听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它在和她说话。
“这是我种的树。桂花树。”
“其他种树的人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联系了,他们都去了沿海城市,就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我们走后的第二年,院长伯伯就去世了。去殡仪馆悼念的,就我还有其他没有成年的孩子。其他出去的人都联系不上了。”
“你喜欢桂花树的香味儿?”
“嗯。我很喜欢。”
“你今年24岁,6年的时间,这树长的倒挺快。”张晏看着黑暗中高大的桂花树,说话的语气里融入了几分赞扬。
余舒说:“不出意外,家齐哥应该把东西藏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