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茉莉香(8)
刘若玲的心忽然扑通扑通地跳,此时想起先前自己的窘态,羞于见他,不愿意开门,便只在门内问:“有什么事吗?”
“你先开门好吗?”胡天志恳求道。
一片安静之后,刘若玲动手理了理乱了的发,定一定心神,方才缓缓开了门。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各自心中动涌,却相对无言,只有门口通道闪烁不定的灯光在说明这不是静止镜头。
过了一阵子,胡天志先开口了:“对不起!我的狗吓到你了!”
先前的窘态又浮在刘若玲眼前,她娇羞低下头,羞涩地笑。
胡天志望着她的笑,心顿时暖化,满心舒服柔软。
“已经没事了。”刘若玲抬头看着他说。
胡天志点点头,鼓起勇气问:“你有空吗?要去天台坐坐么?”
刘若玲望了他一眼,目光停在他淡蓝色的衬衫上,他领口上方少扣一个扣子,袖子依然挽起两圈,露出半截手臂。她不禁又想起初次邂逅的感觉,犹豫了片刻,终究点头答应了。
天台一角的长椅上,两个人各坐一头。
心中怀着特殊的情愫,两个人反而觉得拘谨局促。刘若玲双手垂下撑在椅子上,低头看自己的脚,脚上夹趾凉鞋缀着的水钻亮闪闪。胡天志将手机在手里把弄,微微偏头觑她,却怕被她发现。
月色与灯光把人照得清楚,此时他倒希望光线暗些才好,互相看不清,也能觑得坦荡。茉莉花香弥散在空气中,营造出浪漫的味道。
“你......”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你先说。”胡天志微笑着说。
刘若玲偏头看他:“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养的狗?”
“其实是今天才开始的,在路上捡回来的,”他顿了一顿,“你为什么那么怕狗?”
“我也不知道,就是对狗有天生的恐惧感,”刘若玲又低头看自己的脚,“你说,这有救吗?”
“其实狗很可爱,你不伤害它,它也不会伤害你的。“胡天志半真半假笑着说,”我想,大黄......和我,可以帮你克服这个恐惧?”
刘若玲笑了,扭头看他:“它叫大黄?”
“嗯。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狗,叫小黄。所以,这只叫大黄。”
“你很喜欢狗?”刘若玲追问。
胡天志点头。
两个人又沉默了。仲夏的微风吹过花香,吹过他们的脸庞,刘若玲的长发被风微微吹动,是此时静止里的生动。
胡天志忽然想起还没问她的联系号码:“能给我你的联系号码吗?”
刘若玲转过脸来,抱歉地笑笑:“我只有BB机,我们住得这么近,传呼比见面,似乎更麻烦了。”
胡天志听到她说传呼比见面更麻烦时,以为她更喜欢见面,便问:“你会经常上来这里吗?”
“也许吧。”刘若玲知道他误解了她的意思,但不解释。
“我上次好像说过改天请你吃饭的,不如就现在,出去吃宵夜?”
刘若玲又抱歉地笑了笑:“我......不饿,改天吧。”
从天台下楼时,胡天志绅士地将刘若玲送到二楼,并看她进了房门才转身离开。
今晚的约见,使他快乐。
从二楼回四零六的这段路程太短,显然装不下他巨大的快乐,因此回到四零六后,他就跌坐在沙发上,舒坦倒下,双臂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痴痴地回味与刘若玲遇见的每个画面。
临睡前,胡天志照例将药丸倒入手心,药丸在掌心里阻断了感情线。他望着它,忽地意识到自身的病史,将成为他感情路上无法跨越的障碍,疾病使他自卑。
他懊恼地吞下药丸,而后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没有坦诚相待,就是隐瞒欺骗,”他想。
而此时,刘若玲背靠床头坐着,手里捧一本《红楼梦》,望着书里的文字却聚不起神来认识,她脑海里不断重现遇见胡天志的每个画面,从文化馆到天台,从天桥到楼道,以及咖啡馆,以及她的房门口,以及今晚在天台。
“这很美好!”她想。
她闭上眼,笑意由心底传送到嘴角。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克服
会是谁呢?
刘若玲疑惑地起身,走到门边问:“是谁?”
“是我。”钟慧的声音传进来。
刘若玲开了门,让钟慧进来,在床边的矮脚凳坐下,脸上神情沮丧,她望着刘若玲忧戚地说:“刘若玲,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啊?”刘若玲在床沿坐下,“怎么了?”
“我跟他今天第一次正式约会,可是你猜怎么着?他竟然想带我去开房!“钟慧苦恼地用双手掩面,叹一口气,“你说,他是真喜欢我,还是只想和我上床?”
刘若玲看钟慧痛苦不已,却不知道该如何解答钟慧的疑问。她是一个连暧昧也不曾玩过的人,学生时代曾经的暗恋,也不过是把爱慕深埋心底的一种经验。
她望着钟慧,许久才开口问:“那最后怎样了?”
钟慧抬起头,眼神迷蒙,缓缓说“最后......不欢而散。”
“那你以后还要不要见他?”
“不知道。“钟慧说,”你说该不该见?”
“这种事,”刘若玲说,“问你自己的心。你心里有答案吗?”
钟慧思量了一会儿,像是已在心里做了决定:“很晚了,休息吧。”说罢她起身开门出去。
刘若玲跟到门口,看她开对面的门,对着钟慧丰盈有致的背影,她忽然不正经地笑道:“美女,你丰乳肥臀,叫男人怎能不情动?”
钟慧回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而后笑得花枝乱颤,笑罢了说:“你外表的纯情是骗人的吗?”
刘若玲只是笑不说话。
两个人互道晚安,各自关了门。门口通道的灯依然闪烁个不停。
胡天志觉醒自身的问题后,内心的矛盾渐渐使他失去信心。
已经许久没见过刘若玲,最近在医生同意下停了药,但他依然对自己不放心,总疑心这病像一枚不□□,不知道何时它会炸开?
中秋的月亮团团圆圆,月光如银霜泄地。胡天志在寂寞里,庆幸有大黄作伴。他坐在长椅上,手里牵着狗绳,大黄围绕在他身旁溜达,一缕花香飘进鼻息。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与说笑的女声,胡天志侧耳辨识,听得一人像是刘若玲的声音,他心中一阵骚动,眼睛直直盯住门口。他想克制自己不要主动,却控制不住想见她的心,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克制。
刘若玲和钟慧先后出现在门口,刘若玲见到胡天志先是一怔,见到他身旁的狗时,便本能立住脚步。钟慧在后头没有注意到她突然停住,走过来直把她撞个趔趄。
胡天志忽地想起她先前初见大黄时逃跑的模样,忍不住偷笑。他一面将狗绳牵紧一些,一面客气地招呼:“你好,好久不见!”
刘若玲尴尬立在原地,强颜微笑:“好久不见!”
钟慧来回看看两个人,面向刘若玲:“你们认识?”
她先走过去坐到胡天志对面的长椅,亲昵地摸大黄的头,一面说:“哇,好乖!“说着扭头向刘若玲喊:“刘若玲,快过来呀。”
胡天志扬起手中的狗绳向刘若玲示意安全,一面对她说:“真的没事!”
刘若玲露出一个礼貌地微笑,心想决不能再丢人了,便勉强自己走过去,从离狗较远的长椅后面绕过去,战战兢兢地坐在钟慧旁边。
“刘若玲,介绍一下呗。”钟慧说。
刘若玲如梦初醒般,看了看胡天志,又看看钟慧,对着胡天志说:“这是我同事,也是我邻居,钟慧。”
钟慧热情伸出手停在半空中,等着胡天志来握。胡天志只得礼貌伸手与她一握,一面自我介绍:“胡天志。”
寒暄完毕,胡天志转脸看刘若玲,又看了看身旁的大黄,对着刘若玲说:“阿玲,你要摸摸大黄吗?”
刘若玲抱歉地笑笑:“我......还不行。”
钟慧从他俩简单的对话中,敏锐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特殊情愫。拿眼瞟他们一眼,发觉两个人已自动把她忽略,她顿觉被冷落的不快,便想借口先离开,她起身,说:我下去拿点东西。”
刘若玲正想问去拿什么东西,她却头也不回地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