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少不可得(47)
经过街边蛋糕店,魏晋走过店门又再次退了回来,他推门进去买了一个小蛋糕带回家。坐在餐桌前,向着自己面前空空的座位说了一声“生日快乐”,他才开始吃起来。
那甜甜的味道,让他内心轻柔,这是怎么一个奇妙的夜晚,他内心深处有一种轻松释怀。
魏晋初中起就开始住校,当时每周都能休息两天,他只觉时光漫长。盼望长大,贯穿着他整个初中岁月,那时,他还住在爸爸的新家,所以他渴望长大,渴望离开。
比起那时,他更喜欢高中的自己,他逐渐感知世界的不同与希冀,发现自己的狭隘和局限,感受到以前所感知不到的细微美好。
所以,他更喜欢高中的自己。不知不觉中,他的生活只剩下向前看,往事不可逆,回忆就显得不重要。
第 41 章
高二下学期的时光显得短暂而迅速,或许是黑暗到来前的最后狂欢,一年一度的运动会来临时,班里的同学铆足了劲儿要好好珍惜这仅剩的美好时光。
尽管同学们参与感很强烈,仍不能避免各个项目的“抢人大战”,宋清谈扛过了班委以及各项目负责人的“软磨硬泡”和“威逼利诱”,坚持不再参加任何项目。
没有具体原因,就只是不想参加而已。尽管这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大型集体活动,刘锡凯原本也要当说客,说服她参加一个展示环节,见她意志坚定便作罢。
运动会要开三天,即便这几天她不把时间放在学习上,也可以没有负罪感的看一看所谓的闲书,听一听想听的音乐。况且很多项目还需要花大量时间练习,她实在无心参加。
因此,除了方阵以外,她今年运动会没有参与任何项目,因为入场方阵是班里每一个同学都必须要参加的。
游逸同样如此,忙于突击特长的她,更加不会放过眼前的机会。宋清谈在游逸身上看到明显的变化。认真投入的表情在她脸上频繁显现,宋清谈觉得,她们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不断前进。
运动会前的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简单讲了几句便解散了,留出时间让同学们各自去练习自己的项目,宋清谈和游逸是班里少有的几个得闲之人。
两个人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实在没有地方去,就坐在凉亭旁边错落着的低矮石头上发呆,两个人都不说话,注视着前方沉默不语。
在不远处的小路上,几个年轻女老师正在欢快的跳大绳。后来宋清谈也觉得诧异,她当时也只不过是十七岁的小女生而已,却觉得眼前那些活跃着跳绳的女老师们浑身上下青春洋溢,那种感觉就好比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气定神闲地观看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施展青春年少。
那些女老师也不过比宋清谈和游逸大个六七岁而已,自己也才毕业没多久,此时她们叽叽喳喳的样子,全然褪去了平时在教室上课的模样,才会让宋清谈心里产生这样的感觉。
可这种倒置的感觉有些奇怪,似乎不合逻辑。
正当她顺着自己的思绪信马由缰的时候,游逸突然说,“清谈,我问你一个问题。”
还没等她问对方要问什么,游逸直接说,“你有没有自卑过?”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宋清谈实在错愕,这是个什么问题呢?
“怎么突然问这个?”
“有一个阶段,我就是这样。特别自卑,讨厌自己。”
“你?”这怎么可能?也当真是让人意外。
游逸说,初中二年级,她在某一天照镜子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浑然不觉中她的体型已经比以前胖了至少一圈。当然,身高也同时增长,只不过横向发展的趋势更多一些。
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体型和身高,但自此以后,体型便成为她成长中绕不开的烦恼,越是关注在意,越是事与愿违。
对于突然的发胖,游逸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沉默低迷。相反,从表面上,她说话更大声,更无畏,更肆无忌惮。她对抗自己不喜欢的变化,回击那些暗自嘲讽的方式也更高调,她用这种方式昭告所有人,随便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一点似乎和高一同学赵雯悉有点相像。
而实际上,她是敏感的,每当她走路经过旁人,听到身后刻意压低的不怀好意的笑声,隐约听到与“胖”有关的字眼,整个世界都黯然无光,她的心更是灰蒙蒙的。
游逸当时也暗自观察周围其他女生的变化,个子在长高,胸前开始凸出,先后来例假,她们集体进入沉默的发育期。
因为那些新奇特征的出现,让她们恐慌不安的同时也充满好奇,好像体内某种神奇的存在突然被唤醒,开始改变她们身体的内核与构造。只是,那些变化往往秘不可宣,只能暗自琢磨,与其他女生小范围私下讨论。
通过观察,游逸觉得只有自己是在朝着横向发展,此前她曾向宋清谈展示过她当时的一寸证件照,果真如她自己说的像是肿了一样,游逸说她留着那张照片是为了提醒自己。当时除了必须提供的证件照,她完全抗拒其他拍照。
在身体发育默默变化的少年时期,别人似乎都在变好,只有自己变得糟糕,游逸内心苦恼不已,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更不知道该如何去接纳当时的自己。
突然提起初中的事,是因为游逸发现自己再次遇到了和当时相似的心情与状态,她再次陷入慌乱、害怕、困惑、不安,和初中时的心境一样。
游逸笑笑,她说有一件事自己一直没有告诉宋清谈,孙乾与他是有外省户口的,他其实从高三下学期就已经去那边上学了。因为教育局对“高考移民”查得很严,所以只能越少人知道越好,她说自己拖到现在才告诉宋清谈也是不得已。
然后呢?宋清谈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游逸说她觉得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地恶补美术和文化课,也都没有办法追上孙乾与了。宋清谈自然明白,在她们这样的高考大省,她们和有西部地区户口要在当地参加高考的孙乾与到底差了有多远。
游逸说自己深感无力,她知道自己以前浪费了很多时间,没有好好学习,没有精进自己,可她觉得就算她高一起就费尽心力去好好学习,以她的水平和能力似乎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说最近状态不好,总是定不下心,总感觉心底有点什么在耿耿作怪,让她焦躁,烦闷。她甚至纠正宋清谈,自己以前和孙乾与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想过那么多,就是单纯的互相喜欢,哪里想过以后,老师们经常的论调不就是,高中谈恋爱能成功的几率连0.01%都不到。
游逸说,她并不是担心他们最后没有躲过异地或者是变化,她是害怕最后让他们分开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不够好。
宋清谈又怎么会不理解这种心境,她太了解了。这和她自己的那些论调又有什么不同呢?可听了游逸的心里话,她内心居然有种轻松的感觉。
她完全没想到向来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游逸居然也会这样烦恼不安,也和自己一样,被心底的在意所困。而她第一时间只真切地感受到某种轻松与安心暗自弥漫心间,却不是想着安慰对方。
她知道这样不好,这绝不是作为一个好朋友所该有的表现。但事实上,她的确感觉到自己心底绷着的介意,在此刻找到了同病相怜,却又不仅仅是同病相怜。
原来潇洒如游逸这般也会自卑,在她以往的认知里,对方永远自在无我,豁达释然,那些自己在乎和恐慌的,对方全然不在意。
但她更明白,有些东西注定无法改变,面对摆在面前的高考大山,她们根本没有时间去过多忧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当前事,只有如此才能心安,也只有如此,另一个自我才不会时时为难自己。
毕竟,比起他人,一个人对自己的为难才更具有杀伤力。
话题至此,宋清谈敞开心结,觉得自己不够好的,又何止游逸你一个,连你都会觉得自己不够好,那她对自己的为难就更不必说了。
宋清谈笑起来,谁还没有自卑过?她从上初中,就很羡慕那些理科很好的人,在她心里,读理科成绩又好的女生就更是特别的存在,有一种论调不是说学理科的人聪明吗?换言之,也就是说学文科的人脑袋不够灵光呗,只知道死记硬背,没什么技术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