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在你心上(27)
林胜意默了默, 喉头的酸涩染上了鼻尖。
他像是都猜到了一样。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柔声答了句“好”, 心尖的暖意流窜到身体各个角落, 脸颊也微微泛着热气。
陆知许“嗯”了一声,又说:“那我先去忙了。”
虽这么说着,但却没有挂掉电话。
林胜意应了一声, 主动将电话挂了。
她放下手机,想着凤栖路离这里不远,于是打开地图准备走着去。
十分钟后便到了银杏小区大门前。
这座小区看起来是个老小区了, 透露着些许沧桑而又温暖的烟火气。
路过门房时,林胜意正想着用不用登记一下,就听到门房正听着收音机的老大爷对她说:“呦,姑娘, 生人儿啊,来找人啊?”
“嗯……”林胜意正想问登记的事,只见老大爷摇晃着脑袋,冲她摆了摆手,说:“行嘞,去吧您,甭登记了。”
林胜意道了声谢,愣头愣脑地往里走,听见大爷在她身后又说了句“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啊……”
林胜意头一次被热情的北京人夸到脸红。
匆匆进了小区,一抬眼便看到道路两旁立着的银杏树,它们宛如迟暮的老人,和蔼地向过往的行人们致以慈祥的微笑。
地上洒满了金黄,时间仿佛变得无限漫长。
林胜意边踩着金色的银杏叶边寻找着,最终在一堆围着棋盘的大爷大妈们身后找到了一单元。
伴着大妈们爽朗的笑声,她慢悠悠地进了楼道。
微微潮湿的气息漫入鼻尖,却并不难闻。
老式的住宅楼,水泥的楼梯,一层只有两户人家。
林胜意艰难地爬上四楼,终于到了陆知许家门口。
他家的防盗门上还贴着春联,尽管那对春联已经分别掉了一半多了,懒洋洋地耷拉在门两侧。
她抚了抚春联,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她想着他可能还要过一会才能回来,便在水泥的楼梯上席地而坐。
水泥地意外地不是那么冰凉。
她想着陆知许心真够细的,外面确实不如这里暖和。
闲着无聊,林胜意从口袋里抽出新买的烟和打火机,用吞云吐雾的方式消磨时间。
刚抽到第二根,下面那层楼的楼梯口出现了陆知许的清秀的脸。
林胜意赶快把烟灭了。
陆知许到了家门口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林胜意没骨头似的瘫在楼梯上,背靠着栏杆,微卷的深棕色长发披在身后,素面朝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穿了件黑色的高领薄毛衣和一条灰色的运动裤,身旁灭着两个烟头。
一幅厌世的样子。
陆知许提着手里的菜,低头看着她脚上只遮住了半个脚掌的棉拖鞋,皱了皱好看的眉。
“怎么穿这么薄?”
他将菜移到一只手上,腾出另一只手从口袋里翻着钥匙。
“你不也是?”林胜意将烟揣到裤袋里,顺手想接过他手里的菜。
他本不想给她,见她执意要帮他拎,便给她了个最轻的。
“我不怕冷。”
“那我也不怕冷。”林胜意犟着嘴,提起手里攥着的袋子,有些不满地说,“你怎么就给了我块豆腐?瞧不起我?”
陆知许没说话,笑着快速开了门,虚揽着她走了进去。
他刚放下菜,便听到她说:“你手都勒紫了还不给我几袋。”
陆知许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便掩饰住了。
他说了句“没事”,换上了拖鞋,走到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
林胜意的视线从他的脚腕处移到他脚上能遮住脚背的灰色棉拖鞋,想着她要不也买双同款。
实在是怪好看的。
林胜意往进走的动作迟疑了一下,问:“我还用不用换鞋?”
他边倒着水边说:“不用。”
她这才进门打量着这间屋子。
两室一厅,不大不小刚刚好,装修很简单,家里几乎没什么装饰品,沙发也是简约的灰色。
他家几乎没什么家具,甚至连电视都没有。
就是屋里倒是收拾得很整洁,不像是男人收拾的。
“这么干净啊?谁收拾的?”林胜意试探地问了一句。
陆知许端着热水走了过来,心里跟明镜似的:“我收拾的,室友是我助理,男的。”
林胜意点了点头,稍微有些心虚地接过了他递来的热水。
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听见他说:“我去做饭,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也可以去我屋里休息,我的房间是左手边那间。”
林胜意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往他的房间里走。
“那我去参观一下你房间吧。”
陆知许边洗着菜边说了声“好”。
走进陆知许的房间,林胜意突如其来地感到有点害羞,这还是她第一次进男孩子的房间,之前她就连她哥的房间也几乎没去过几次。
陆知许的房间虽然不是太大,但却出乎意料地整洁,桌子上的物品摆放地井井有条,电脑旁立着把木吉他。脏衣服都收到了衣篓里,不像别的男生那样随处乱扔,被子也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头,仔细一看还是军训时教官教过的豆腐块的形状。
书桌旁边立着书柜,一眼扫过去,书都被按着高低大小有次序地摆着,实在是有些赏心悦目。
她想了想,又往书柜那里走去,本想看看他都读的什么书,却意外地在书柜旁发现了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
那把黑伞被放在书柜与墙壁的缝隙之间,仔细一看还有些眼熟。
林胜意皱着眉拿起那把黑伞,熟悉感更是层出不穷。
倏地,她回忆起来了。
这是分手那天她留给陆知许的那把黑伞。
六年多过去了,许多东西都变了质,而这把黑伞却还是那样。
沉稳、静默。
伞被折得整整齐齐地,甚至连层灰都没有覆上。
林胜意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将黑伞放回了原位置,以防被他看出来自己动过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摆放的样子,才捏着手机跑去了厨房。
陆知许正在削土豆,他将卫衣的袖子折成三折挽在小臂处,露出白皙的肌肤。
林胜意倚着厨房的推拉门,盯着他的手腕移不开眼。
半晌,她戏谑地说:“以前都没看出来你会做饭。”
陆知许削着土豆片,头也不抬地说:“之前小学的时候住在福利院,周末都是我做的饭。”
林胜意默了默,没再说话了。
为了缓和气氛,她突发奇想地打趣道:“唉陆知许,那你未来老婆可享福了,你又会做饭人又体贴,简直是居家好男人的典范……”
陆知许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看她。
林胜意却觉得他似乎是在瞪着她。
气氛变得更僵了。
她想了想,决定做些什么。
“那什么,要不我帮你剥个蒜吧……”她走到陆知许身旁,说。
陆知许用下巴点了点放蒜的方向,低着头切菜,不再言语。
林胜意觉得他似乎有些生气,但又不明白他在气什么,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伸手拿了几颗蒜瓣,自己猫在一旁剥着。
剥着剥着,她偷偷摸摸地去看了他一眼。
陆知许正专心致志地切着肉,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的视线忍不住又转移到他的右手上,因为他手腕上那块表她太熟悉了。
刚才没看到,现在换了个位置才看清那块表的样子。
黑色的机械手表。
她送他的那块。
只不过手表的表带换了个新的,林胜意猜测是被他戴了太久磨坏了。
心中微动,她舔了舔嘴唇,掩饰般拿手揉了揉眼。
两秒后。
“卧槽。”
林胜意捂着眼,把蒜扔了。
陆知许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头的东西走近,带着不曾察觉的担忧问她:“怎么了?”
林胜意捂着火辣辣的右眼,用仅剩的左眼看着他,说:“辣眼了。”
“我看看。”陆知许轻轻地抚下她捂着眼的手,声音轻柔,“红了。”
然后他用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揉着眼睛。
林胜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温柔的黑色眼睛,突然莫名其妙地红了眼眶。
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陆知许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愣了一下,帮她擦了眼泪,问:“还疼吗?”
“不疼了。”